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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03 10:15:09瀏覽2009|回應2|推薦41 | |
天是藍的,雲是白的,草是綠的,花是豔的,但少女的心卻是灰暗的。 我並不喜歡臺北,就算那首《臺北的天空》唱得如何美妙,住在大都會之中,爸爸離得我太遠,可是他的語錄,卻讓我記恨了一輩子。 我的父親劉羈賓,是個事業有成的商人,他很嘮叨,喜歡對我說教,尤其是在我拿成績單給他簽名的同時,他總有說不完的諄諄叮嚀;我念的是升學為導向的私立女子中學,對於學生的課業與生活都很嚴格,每次學校發的成績單上面,都需要家長簽名。 我的成績相當不錯,每次都能拿到全年級前三名,可是我心裡明白,父親希望我樣樣能拿第一,假如無法獲得傲人的名次,他就會皺眉對著我說教。 入學考我拿了全班第一名,那年我十三歲。 爸爸說:「人生最大的敵人,不是時間,不是權力,不是金錢,甚至不是自己,而是安於現狀!」 第一次的期中考,我沒有拿到第一名,我的英文拼字錯了兩題,英文家教被辭了。 爸爸說:「除了能獲得的報酬,誰也不值得付出太多!妳現在的失敗,是因為我給了足夠的錢,老師卻沒有相對鞭策,既然這樣,我會用同樣的價格找更好的人來做事。」 期末考成績又回到了第一名,我樂呵呵地拿著九十九分的考卷給他看。 爸爸說:「一次的小小成果沒必要高興,即使為了我也不行,必須把目標和計畫放在第一位,不能拿到滿分,就永遠別放鬆自己。」 我和同學上圖書館讀書,衝刺模擬考。 爸爸說:「可以讓你的敵人知道妳的優點,但不要讓他知道妳的弱點,一旦這樣,妳的一切情況就會被掌握住,所以妳要把敵人當作朋友,觀察他們,攻心為上。」 我的數學沒考好,家教老師拿藤條抽了手心,見到我紅腫的手掌,他反而笑了。 爸爸說:「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哭,妳要笑,要笑得比他們都開心,除非需要迷惑別人的時候,否則妳不可以流淚;永遠在最需要的時候做最值得的舉動,與其贏得同情,不如欺瞞對手。」 他總是在我面前數落所有人:我的家教老師、他雇用的員工、合作廠商和事業對手,甚至是家裡的菲律賓女傭。 爸爸說:「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代價。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做一件事,要想想自己有沒有利益、值不值得、做了你能得到什麼,至少不能因為做了而失去什麼。」 同學生日的時候,我去參加慶生會,他卻反而嗤之以鼻。 爸爸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我不明白「利益」是什麼,但我曉得「朋友」和「同學」是有差別的。 爸爸說:「『同學』就是妳課業上的『敵人』,『朋友』就是能帶給妳『利益』的人。」 初中二年級,我拿到全學年第一名,校方讓我參加跳級的高中入學甄試,同學們都對我道賀,因為我通過甄選,即將進入知名的高中就讀。 爸爸說:「做人要低調,妳太高調了!要知道『槍打出頭鳥』,多想想自己出了頭,會遇到什麼問題?」 高一的時候,我恪守父親的教誨,沒有和任何同學來往,可是他又斥責我了。 爸爸說:「每個人身邊都要有一個圈,站在這個圈裡的人,值得妳去認識,至於誰內誰外,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於是,我結識了學校功課最好的同學,我和最得老師歡心的優等生交朋友。 爸爸說:「交朋友,不能交太純的,不然就會慢慢被世俗的外表所蒙蔽,只要有能力,就要交『奸而不詐、壞而不滑』的人,這樣纔能時刻提醒自己,是否被戲耍、是否被玩弄,懂了嗎?」 所以,我接下來的功課,就是私下注意學校裡優等生的家世、地位,觀察那些人的交際圈,並且判斷哪些同學和學校有特殊關係,就連校董的小孩在哪一班,或者家長會長有什麼人脈,都在我的認知範圍內。 爸爸說:「人要學會保護自己,就要做奸雄,不能當英雄,像曹操『寧可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要把敵人放在第一位,更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這個社會,只有奸雄纔立得住腳!」 我對曹操的認識,僅僅在歷史教材之中,我放棄了對《短歌行》的欣賞,而專注於曹操的用人哲學,還有他如何對付敵人的手段。 爸爸說:「在這個和平年代,沒有戰爭,沒有動亂,自然沒有英雄,所以人們衡量一個人的成就,往往看誰能獲得最高的金錢和地位,在不公開違反道德、不公然觸犯法律的前提下,妳什麼都能做,也什麼都要敢做,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得到金錢與權力的機會!」 我還是學生,很難獲得「金錢」,但是能看得到在學校的「權力」,因此我加入了學生會,被推選為最年輕的會長。 爸爸說:「妳要做一個人上人,要表現得高貴端莊,而不是一個暴發戶,所以無論家裡多富有,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表現出謙遜、禮貌、不卑不亢的態度,虛心學習自己不會、不懂得的,只有這樣纔能不斷進步!」 我知道「表現」是一回事,心裡真正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蟬聯兩年的學生會長之後,我沒有放棄課業上的優等生冠冕,儘管維持前三名並不容易,我仍然努力讀書,盡量爭取最好的成績。 爸爸說:「一個人在外闖蕩,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要放棄。不能氣,要記在心裡,情緒化只會讓妳放鬆警惕,任何時刻都要保持理智和冷靜!」 我心裡很清楚,可是學生會的忙碌,使我的課業總是徘徊在既定的水平,無法往上衝刺,在高中二年級的下學期,終於可以卸下重擔,準備另一場大學的推薦甄試。 爸爸說:「想得到的東西,那就盡力去搶,這樣妳就什麼都能得到,即使已經是別人的東西了,也要有實力把想要的搶回來!」 我明瞭他所說的,事實上也沒錯,進入大學一如先前預料的順利,我在十七歲的同時,成為了大學生。 沒人有知曉,我的生活過得如何艱辛,在那些笑容的背後,是我咬牙苦讀的青春歲月。 爸爸說:「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在最危難的時候,除了血緣至親,誰都不能相信,我不會害妳,別人就很難說了。」 這句話我一直放在心上,當那些年輕的大學生忙著戀愛、逛街、唱KTV的同時,我卻開始在父親的公司當起了工讀生,經營管理和課堂上《經濟學》的內容出入極大,實際運用的生活哲學,比起教科書更來得深入。 爸爸說:「別把自己看得太低,不如妳的人多得是,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高,妳不如的人更多呢!來這裡要學的,就是努力讓前者變多,後者變少。」 大學畢業之後,我去國外念了MBA,又準備讀第二個碩士,他希望我盡快完成學業,不時會打電話給我。 那時有個留學生追求我,但是父親並不喜歡,原因是他與父母不和。 爸爸說:「我最鄙視不孝順的男人,妳最好嫁一個能入贅到家裡的,我將妳拉拔到這麼大,前半輩子我養妳,後半輩子換妳養我了,所以找個孝順的老公,還可以幫忙家裡的事業。如果是一個不孝的配偶,他連自己的至親都不在乎,怎麼會在乎妳這個外人呢?」 我想了想,和男朋友僅止於初步交往的階段,還沒有談得太深入,所以回國後也就藉機分手了,事後也沒有懷念這段淡淡戀愛的感覺。 爸爸說:「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要做,就做讓別人後悔的事!妳記住,一輩子不長,如果全都活在回憶裡,那還有什麼意思?」 第二次戀愛,我與一個大企業的富家公子在一起,約會了幾次,他要找我去飯店開房間,被我嚴詞拒絕,結果那男人認為我讓他下不了台,朝我破口大罵,還差點對我動粗。 爸爸說:「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個東西,有種就別和女人單挑,找拳王玩去!女人是用來疼的,不要讓戀愛影響到事業,也不要讓妳的事業影響到妳的婚姻!」 我問父親,是不是家裡真的需要一個入贅的對象,他覺得我是獨生女,以後繼承家業,最好有個男人幫忙,我可以擔任輔助的角色。 我又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找人入贅?」 「掛上劉家的姓,可以省了很多麻煩,最起碼生了小孩是自家的,以後分家產也沒太多問題。」 「要是對方不願意呢?」 「那就不要結婚。」 「如果我們彼此相愛,他卻不願意入贅,那又怎麼辦?」 爸爸說:「妳可以喜歡妳的男人,但不可以愛上他,這樣就會容易被他掌控,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會被磨掉,所以妳要掌握主控權,從經濟、地位上佔住先機。」 終於,我遇見了阿鏡,他是父親公司裡的員工,出身不高,父母也早逝,最重要的是:他願意入贅,而且我愛他。 爸爸說:「不要相信誓言,不要相信承諾,事實能證明一切。真正愛妳的人,不會講太多的誓言和承諾;妳要小心這個男人,他太聰明了,假如日後耍了手段,早晚有一天,妳要讓他全部連本帶利還回來!」 我對父親的告誡,覺得很是忐忑不安,這樣的對話,當初聽來不認為有多驚心,事隔多年之後,我纔明白這些話簡直是洞燭機先。 或許,我在父親的教導下,已經變得過份世故而早熟,但在商場上,這樣的警覺性是必須的。 就算到了最終,我仍舊謹記他的教誨。 爸爸說:「在我百年彌留之際,我不要妳保證多富有、多有權力,但我要妳保證,妳已經具備了創造財富和得到權力的能力,這樣我纔能放心離開。」 多年以後,每當我回想起這樣的囑咐,就不禁想著:這到底是一語成讖,還是不幸的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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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浪漫言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