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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四十)最無辜的背叛者?(上)
2010/05/25 10:01:42瀏覽1094|回應0|推薦43

史上最可憐的女王:Lady Jane Grey的故事《Innocent Traitor》

Lady Jane是英國史上在位最短的女王,當政只有九天就被廢了,更慘的是她當年死的時候只有十六歲,是個被利用的政治棄子,以不願改信天主教的幌子上了斷頭台,一生完全就是個悲劇。

我曾經無數次想起第一眼看見青鸞的感覺,那天清醒的同時,我還以為自己見到了世上最完美的女人。

也不過就幾個月之前,當時她是那樣溫柔美麗,對我體貼備至,情之所動,身之契合,輕呢細語,旖旎圍繞,感情在這樣的感動之下得以更進一層。

快樂的時光是如此短暫,本來以為婚姻可以這樣繼續「美滿」下去,直到後來揭開真實的面紗,即使我不敢置信,卻持續發現她驚人的另一種面貌。

說真的,我嚇到了,留著她在身邊實在太危險了,我不由得想到她殺死周圓那時像是野獸一樣嗜血的眼神。

這種眼神的女人一旦發狂,就是致命的。

掩飾,偽裝,而且前前後後被她算計的,男女皆有。

出發點不同,我們卻早就開始互相欺騙,她用她的溫柔,我採取我的策略,裝做一概不知,就像她用笑容抹殺一切。

事情的敗露很簡單,簡單到就是一次偷窺,一場跟蹤,或許她亦是如此。

可是,我卻不得不撕破這張面具。

「青鸞,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們就既往不究,繼續過快樂的日子。」

她充滿希望地看著我,眼底的誠懇恐怕沒有男人會懷疑。

但我例外。

「我只問一句:妳為什麼要殺了何菲?」

青鸞的臉色變了:「還能為什麼?那個女人成天在公司製造麻煩,還勾引了你!她也跟池金獅好過,所以是他下手的,我是被迫的!」

我苦澀地搖了搖頭:「那也是共犯,所以妳殺她的藉口和殺周圓一樣?」

前一刻還對我柔情滿腹的人,此刻再瞥向她,忽然覺得陌生又遙遠。

青鸞愣愣地望著我,此時站著的她神色黯淡,目光空洞,我注視著被鋪天蓋地的陰影掩去了她的表情,僵持的對峙似乎又即將開始。

於是,怒火,在我的心裡燒了起來,也在她的眼底迅速燃起火苗,如同兩個面目醜陋的怪物,帶著攻擊和毀滅,瞪視著對手的下一步行動。

「妳會放過燕燕麼?」

青鸞又笑了:「為什麼要放過她?我以前沒想到,那個賤貨倒是還有點勾搭男人的本事!」她一改溫文爾雅的偽裝,居然額冒青筋,怒罵著我所愛的女人。

在這個盛夏最酷熱的一天,我們站在了「宇內建設」集團的頂層大廳裡,青鸞一頭烏黑直順的長髮一直垂到肩膀,整齊的攏在身後,黑色的連身裙裝邊上別著片哀傷的小小白色亞麻,乾淨簡單的淡妝無法掩飾她臉上的神傷,這個女人在西斜的金色陽光映襯下,顯得柔弱而孤獨。

她說:「無論是白燕燕,還是另外有其他的女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我駭然,費力揚脖看她。「妳怎能這樣?難道真瘋了不成?」

青鸞冷笑道:「我瘋了,那都是被你逼的。阿鏡,以前是何菲、周圓、裕美,現在又多了一個白燕燕,我真是捉摸不透你了呢!要不是入贅到我們劉家,要不是頂著這個身份,你說你要模樣沒模樣,要身段沒身段,要才藝卻更是身無所長,你說你,到底是憑什麼啊?和我周旋打交道的男人,誰能像你這樣混得如魚得水?」

終於……終於露出她兇殘的本性了。

這副樣子,我不會以為她是在吃醋,吃醋的女人不會這樣兇殘,我敢用人頭擔保,她現在的激動完全是因為我的關係。這麼些日子以來,我早就在女人身上發現一種通病,那就是——

看不得判斷中比自己條件差的人,比自己更招男人喜歡……

是這樣吧?

只可惜青鸞英明一世,此刻,也終究是擺脫不了自己的小女人特質。唉!男人,為什麼總是有軟肋存在……

「白燕燕那個婊子,憑什麼你就要寵著護著?」

我厭煩地苦笑:「就憑她愛我,無論是周圓還是何菲、裕美,全都是真心對我的。」

「愛?」青鸞冷哼:「那些女人對你刻意的引誘,對你的親昵,實則是在跟我宣佈所有權,她們哪個不貪圖你名下的權勢和財富?」  

「至少她們不會對我耍手段。」

「是啊,她們每個人都在對我耍手段!」

我一愣,看著青鸞狂怒地吼叫著:「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我劉家養的一條狗!在這個你都自身難保的地方,要不是我,多少人在背後操控他人生死?要不是我,你有這樣的空閒時間去花錢玩女人?我們劉家有多少事業,你瞭解嗎?你懂嗎?」

「這些我不懂,也根本不想要知道……」

「不,不對,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懂得這些就夠了。」

她輕輕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我看見她的眼,明亮中透著哀傷。「要我不處置她也可以,我們以後就這樣過下去吧,自己心愛的丈夫跟其他女人有些什麼,那已經是我的極限了。那些人對你動機不純,那我費盡心力拚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我蹙眉別開臉,眼神飄向旁邊的窗戶,想起跳樓而死的王表妹,心中很是難過。

片刻後,青鸞堅持地嘟囔一句:「她們都是一類貨色……」

「妳還是不願意對我坦承一切,讓我如何能相信妳?」

青鸞不解地看著我,似乎並不知道我傷心的緣由,這卻更教我心寒。

以前喜歡她,自然也喜歡過她的聰明機智,可是時光歷練之後,我的妻子變得愈來愈工於心計,也愈來愈殘忍。

今日她為了試探人心,不惜將我歸做棋子用於圈套,保不齊日後,她也會為了別的東西,再一次陷我於陰謀算計;然而更讓我懼怕的是,她如此行徑,卻不覺得有絲毫不妥,似乎此時在她心中,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纔是正路,其他一切人事物,得用且用,能棄就棄,必須動手時,也可以下手謀殺。

「話是這樣說,可是……」她霍然抬頭,直視我:「你捫心自問,如果我有別的男人,你就不會介意嗎?不會介意那些男人?不會介意這一副骯髒的身體?不會介意……介意我到底還做過什麼?」

「所以,這些事不會到此結束。」

「什麼意思?」

「難道我就不該找回以前的記憶?」我反問。

「那些記憶只代表過去,只要以後我們彼此開誠佈公說了,我已經承認了自己的事情,我也原諒你的外遇了。現在我們重新開始,不是很好嗎?」她說得斬釘截鐵。

「就算何菲是池金獅下手的,不覺得周圓的死因會引起警方調查?」

「我可以製造不在場證明,因為跳樓事件,這棟大樓完全封閉,也沒有警衛來上班,中國十幾億人口,多消失一個,不會有人注意的。」

「我看沒那麽簡單,警察可不是笨蛋,就算我不說,公安也會查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的,畢竟死的人太多了。」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案子,警方是不會追蹤的,這是現實生活,不是偵探小說,你以爲誰會探尋事情的真相?調查這種案件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我們是正正經經的台商,只消多給那幾個領導一點錢,事情的真相不會有人知道的。」

「所以妳早就盤算好了?」

「有周處長和尹副局長保著,警察的事,你不用操這份心,只要跟我安安穩穩的過下半輩子就可以了。」

四目相接,青鸞用力摟住我的腰,她卻對我笑了,笑裡俱是依戀,又滿是溫情,那笑容良久留在我的視線中,在我腦海中閃現過一抹同樣的笑。

我曾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這樣的笑容,眉頭蹙舒不定,在她沉黑的瞳眸中,反映出我臉上扭曲可笑的表情,似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如鯁在喉,我張了張口,始終吐不出一個字,只能回握住她的手,越攥越緊,驀地俯身將她擁入懷中,她緩緩地伸手回抱住我,脖頸間一道溫熱的液體,流進了我心裡。

那一刻,我觸摸到她的欣喜和悲傷,也感觸到自己的卑微的救贖。

但我不能這麼放過真相。

仰望著即將到來的黑夜,現在的陽光已不夠熱烈,但是眼睛卻被刺得發疼。

反正人不是我殺的,再說還有周圓的屍體,我只想儘快把該曉得的事情問個清楚。

看著面前那張豔絕精緻的臉,青鸞斜飛的鳳眸,黑暗幽邃得彷彿能吸食人心,只是那眼神之中有多少真誠,我始終瞧不出端倪。

她幽幽地問:「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們就說裕美的事情吧。」我推開她嬌柔的身子,決定要挑開最後的謎底:「王表妹也是妳殺的。」

青鸞愕然地站在那兒,好半晌沒說話。

我再次強調:「那事情是妳和池金獅幹的。」

青鸞頓了片刻,終於澀聲說道:「你有什麼證據?」

她不說自己「無辜」,卻要我拿出「證據」,這更讓我肯定了自己的臆測。

「這個偽造自殺的計劃要想成功,有三個關鍵的問題需要解決;首先,要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冒充王表妹,這個在池金獅的配合下,很順利就能完成;再者,時間問題也要把握好,從頂樓的卅六樓窗口跳下,再鑽入卅五層,然後將王表妹從窗口拋出,至少需要三至四秒鐘,還得保證自身的安全,以及製造自殺現場。」

「太荒唐了,我怎麼可能會殺死裕美?」青鸞不住否認。

「在我們面前跳下去的,並不是王表妹。」

「不是她又會是誰?多少人看見她從高樓跳下去,在場的那麼多市領導、公安幹部,還有公司和廠商人員,怎麼大家都沒瞧清楚跳的是誰?」青鸞對我的猜測嗤之以鼻。

「跳下去的也不是王表妹,而是另一個女人。」

「裕美的屍體你也看到了,怎麼可能有假?」青鸞一頓,微笑道:「假如真如你所說,那又是誰跳樓了?」

「那個跳樓的不是別人,就是妳。」

青鸞瞪著我,沒有接口,瞥見她顫抖的唇,我就知道自己的推理並沒有錯。

「其實想通了,也就很簡單。那晚偽裝成王表妹的人,從卅六層窗口跳下,只要事先在卅五樓的窗口有機關,大樓外面掛著紅色的廣告帆布,不但可以隱藏屍體,也能讓妳在跳下時能踏在上面。」

青鸞聽著我的分析,緩緩露出微笑:「法醫是幹什麼的?還有警方現場勘驗,這麼多的專業人員鑑定之後,屍體是不是自殺跳樓也看不出來嗎?」

我繼續說道:「妳躲進樓下,再把打昏或藥物迷昏了的王表妹從窗口拋出,或者是割斷包裹她身體的廣告帆布,她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肯定會摔得面目全非,就算有破綻也很難看得出來,用這種方法製造鐵證如山的自殺案,真是膽大之極,卻也天衣無縫。」

「有這麼多的證人證實這是一件跳樓自殺案,你怎麼曉得裕美不是池經理下手害死的?」

「他的犯案時間不夠,還得在現場穩住目擊者,所以我估摸他將王表妹的屍體綑在廣告帆布上,妳只要在跳下去的同時割斷繩索,可以把時間控制在兩秒鐘內,然後再回到樓上的現場,根本不會有人懷疑。」我愈說愈覺得肯定這個猜測:「法醫的驗屍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根本不會把注意力放在王表妹身上纏著的紅色廣告帆布。而且,也許法醫也是打點過的人呢?」

青鸞笑道:「邏輯上似乎沒什麼漏洞,但這個計劃實行起來太難。不說別的,要找一個能有那樣膽量和身手的人,還得偽裝成裕美的模樣,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吧?」

「當然,妳是最合格的人選。」我能聞到青鸞身上的香味,「王表妹親口告訴我,妳練過體操和自衛的幾種拳法,身手在一般人之上。」

她歪著頭又笑了笑:「可是現場有那麼多認識裕美的人,我去偽裝裕美,難道不怕被人識破嗎?」

「妳和王表妹身高體態都差不多,她那天還特別戴了假髮,精心化妝一下就能有六七分相似,況且在舞場那麼昏暗喧鬧的情況下,誰又會注意到呢?」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

「香水,」我誠實地說,「那晚她擦了不同的香水,而且我很熟悉妳的身體特徵。」

青鸞嗤道:「不可能,裕美和池經理是一起跳舞的,如果我在舞場偽裝的話,那裕美是怎麼被弄到樓下去的?」

「在與池金獅跳最後一支舞之前,王表妹還在,之後就不是了!」我肯定地說:「妳以『去衛生間』做為藉口,實際上是去樓下準備一切,接著他們跳舞轉到舞池外頭,間奏大約有十幾秒,在這段期間,你們弄昏了她,然後把她捆在那條紅色廣告帆布上,那天妳穿的是保守的長裙,只消在裡面穿上同樣的露肩短禮服,穿脫花不到幾秒鐘。」

青鸞沉默了。

她用一種很奇特的眼光重新審視我,就在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答案的同時,她露出一個瞭然的笑,我頓時曉得,她終於承認了這項事實。

「原來你並不是個笨蛋。」

「其實我並不聰明,這中間的關聯,我也是剛剛纔想明白。」

我們夫妻,繼續對峙起來,傍晚是一天中光線最奇妙的時候,一切都被鍍上了一層金色,拉長了彼此黑暗的身影。

因為調子的統一,一切的事物,所有籠罩在這顏色下的一切,都應該變得非常鮮明,如同我現在的心情。

可是,那溫暖的顏色卻被凍結在她的瞳眸裡,那雙在我第一次見到時,就感到震動而柔和的眼睛裡,即使最瘋狂的時刻,仍然沉靜如昔,不僅沒有情緒,而且冰冷如刀,壓迫在她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似乎微微顯露了出來。

尖銳和複雜的情緒在她面無表情的臉像經緯線一樣交織成了一幅圖案。

我忽然很想知道,她對我到底是什麼感情呢?

而我,到底遺失了哪些記憶?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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