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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17 19:20:21瀏覽1255|回應0|推薦34 | |
那天晚上,劉羈賓整整在按摩浴缸裡面泡了三個多小時,但是這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而是青鸞回來得太晚,到了晚上十一點半,恁大羅金仙在世,也回天乏術。 當初想到這個計策,是因為周圓必須時常陪伴在老頭子身邊,只有沐浴或者如廁,方有可能自己一個人處理。 倘若劉羈賓跟周圓在床上幹那檔事暴斃?周圓馬上就會被懷疑,並且冠上「黑寡婦」之名。 假使劉羈賓中毒或者發生意外?同樣地,我也會被懷疑,所以只能設想最安全的方式,可以在法醫與警方解剖勘驗的同時,想出一個瞞過那些專業人員的法子。 殺了人之後故佈疑陣,這一招可以說是我跟青鸞學習的,劉羈賓本來就有心臟病及高血壓的病史,下藥會留下痕跡,把人氣得暈厥,然後以冰塊使老頭子心臟麻痺,趁他昏迷時再用洗澡水淹死,簡單而且有效。 這樣看似正常又簡單的死亡過程,加上還有陳嫂做為我們的不在場證明來作證,套句話來說,那就是「萬無一失」。 純粹的黑暗有什麼可怕?可怕的其實是那些日光下赤裸裸的人心。 喪儀、祭悼、停靈、移靈、守制的種種瑣事,這些還未忙完,緊接著又是火化或者可能回到台灣下葬的計畫,青鸞有她自己的想法,又考慮在大陸祖籍的祖墳合葬,不少人介紹什麼風水師、地理師上門,弄得門庭若市,不過有多少真心實意的建議,或者有幾個也在盤算敲竹槓,那就無人得知了。 我在想,這麼一個女人,她的承受力是多少,她能背負起多少外界的壓力? 看到了N個光頭和尚……有幾個和尚的禿頂上油光發亮,膘肥身軀的也不在少數,這類是屬於油水較足型,說明在各類寺廟裡有那麼點權利,所以腦門連個戒疤也瞧不見,讓我更懷疑這些僧眾是否是職業念經工作者。 當然,這年頭真正的「大師」應該天天茹素修行,是不可能過得太滋潤的,至於目前這些專業的光頭,或許不會公然讓油光暴露在太陽底下,他們大多很低調,低調地收錢,或者低調地迂腐,反正「南無阿彌陀佛」跟著拜就沒錯了。 當然,誦經敲木魚的過程,還有幾個小沙彌參與,可憐的孩童這麼小就被剃了光頭……我無限哀歎中……小小年紀,何苦想不開? 我喜歡小孩子,所以也會對他們比較和顏悅色些,直至走到小沙彌的面前,他們總是雙手合十,行禮說道:「施主……」 施主? 我對於這個頗有章回小說感覺的稱呼,似乎有些不太習慣。 「小朋友,啥事兒?」我很平易近人,不欺負小孩子,尤其是剃了光頭的娃兒。「該不是跟我要香油錢吧?」 「不是,您頭還沒磕完……」說完,小和尚的臉紅得更甚了。 媽的!還要我給那死鬼又跪又磕?老子不幹! 見我臉色不善,三跪九叩還有周圓與青鸞在前面,我就乾脆躲去後頭休息,反正也沒人在意多個誰給那老怪物的醜臉五體投地。搞這些儀式,不就是折騰人麼? 由於劉羈賓就是塘廈人,祖墳不太遠,老頭子就她一個女兒,剩下的親戚還有個住在美國的叔叔,乾脆就不那麼大費周章回台北了;況且,何菲的喪事也在進行中,不離開內地也好,我在無限哀悼她死去的同時,也目睹了人世冷暖。 我同情地望著老何,看著何副總在短時間內一下子老了最少十歲,頭髮幾乎全白了,人們都認為警方的調查屬實,池金獅害死了這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可惜她父親始終無法公開身份,頂多只能幫著選塊福地,挑好日子殮葬,而美國的何二和劉副總也專門來到塘廈,我與他們不熟識,只瞧見老何強裝鎮定地朝他們頷首為禮,我頂多僅僅能像觀禮者一樣上香,並且暗中思考幫何菲復仇的方法。 關於劉羈賓的喪事,為了表現出自然又傷痛的模樣,我在七七四十九日內都得跪在蒲團上跟著唸經,即便口中誦著佛號,在我心底仍然滿嘴髒話,臭罵著靈堂上那張遺照笑得忒賊的老怪物。 面對親朋好友,我瞇著眼笑,笑得哀愁滿腹,笑得親切可人,也笑得慈祥有愛。 劉羈賓死了,由於他的產權僅及於兩岸,美國分公司的股份或其他地方的投資,我更是不太瞭解,因此當初讓他簽下的財產讓渡書,註明的都是內地和台北的事業,不動產與現金好處理,這五個多月對於老頭子身家到底有多少,說到底我並沒有全部總值多少的概念,而且我也不貪心,只要能挫挫青鸞的銳氣就好,我更在意的是幫何菲伸冤,然而面對青鸞這樣可怕的女人,我還得顧忌她後續是否會使出什麼手段,畢竟能夠將一宗密謀殺人案全都推到幫兇身上、還殺人滅口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周圓找不到空檔和我說話,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我們纔能以手機短信偶爾聯絡,約在深更半夜,又得避諱旁人,通常只能悄悄躲去廚房或者陽台外說話。 周圓問我:「現在怎麼辦?」 我信心滿滿地告訴她:「老頭子把讓渡書簽了,等葬禮結束,咱倆就拿錢走人。」 「去哪裡?」 「到國外。」 周圓猶豫地問:「那公司怎麼辦?」 「我會讓青鸞開價,統統換成現金。」想了想,我又告訴她:「我們分批走,免得有人懷疑,等我離婚之後,到時再去國外碰頭。」 其實,我這樣的盤算,怕的就是劉青鸞這女人發現我和周圓的關係,現在周圓懷著我的孩子,還有燕燕我也捨不下,乾脆就看情況伺機勒索青鸞,先把兩個女人都弄去國外了,這樣纔能安心對付我那難纏又聰明的老婆。 果然,頭七之後,和尚團還忙著唸經,青鸞就找了律師來處理遺產,我也連忙掏出自己的壓箱寶,進行報復的第一個步驟。 當律師宣佈讓渡書上的內容,將塘廈和台灣的電子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老頭子投資的房地產、以及名下所有財產給我時,青鸞霎時震驚又憤怒地望著我,她的眼神充滿無法置信,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間,接著她望著美國來的叔嬸兩人輕蔑一笑,用柔風般的聲音說了一句:「我是父親唯一的女兒,就算遺囑和讓渡書有扞格,我繼承爸爸所有的家產,或者財產全都讓渡給外子,旁人都無可置喙。」 是的,這句話包含了太多了內容,親生父女,即使親厚如她和那個老怪物,他的東西一樣可以傳到自己女兒的手裡,或者讓渡給我這個入贅的小男人。 老怪物怎麼會將一生的心血留給狼子野心的親戚呢?縱然,我和劉羈賓從來就處不好,這份讓渡書也疑點重重,但是青鸞幫我說了這樣一句話,使我感到分外驚訝。 「妳……願意接受這份讓渡書的條件?」 「那當然,」青鸞微笑道,「我們夫妻一體,阿鏡,財產留給你,那又有什麼不好?」 我盯著她,那美麗又帶有深意的眼神,使我無法藉機提出離婚的要求,本以為她會怒不可遏,讓我得以找藉口和她打離婚官司,沒想到她竟然馬上就接受這份讓渡書的內容了? 當我覺得她的說法匪夷所思的同時,青鸞對周圓話說得更絕:「阿鏡,圓姨有了身孕,我無條件放棄遺囑的財產,那當然沒問題,反正股份房產我自己也有一些,但是她要用什麼身份來要錢呢?結婚證是辦下來了,我父親一生只娶過兩個妻子,可現在周圓得不到好處,你想怎麼辦?不會想跟她打官司來爭遺產吧?」 我愣在了當場。 青鸞這女人,馬上就把難題拋給我,本以為她會鬧脾氣,或者要打官司跟我分手,沒想到回頭咬了我們一口,這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有膽識、有魄力、有思想,而且非常有手段。 她輕笑出聲的那一刻,我清晰地認識到,我和她沒完,不惜一切代價。 周圓有些尷尬,她當然也想要錢,卻沒想到事情脫出我當初的預測,現在青鸞半點沒說要跟我離婚,反而認定我該立即去處置岳母的問題,頓時讓我們傻在了當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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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