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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俠(下)之一:比劍-1
2006/05/18 23:33:09瀏覽932|回應0|推薦5

(下)之一:比劍

略事收拾老人遺體之後,四人立即前往司命公子所在之處。

江籬揹了那口劍,與方菲共乘一騎,今天之前,他從未騎過馬,只見她年紀輕輕便已控轡自如,而三名女子的騎術純熟,初來之時他掛心爺爺而沒怎麼注意,現下看了,不禁讚嘆佩服不已;三騎一路疾馳,從威蕤蒼鬱的林間,轉而朝向城北奔去,沿途岡巒迴繞,松柏森映,水田蔬圃連綿其間,宛然是江南景色。

他們一路奔馳,經過整齊劃一的石版大路,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來到了一幢大屋門前,但見那屋上橫著的匾額「養生苑」三個大字,江籬心想:《莊子》裡的《養生主》說道:「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岳州山靈水秀,於青山綠水中自得其樂的情趣,對功名利祿不屑一顧的心志,實能頤養性情。這間「養生苑」,不知是不是源於這種思維而命名?

四人在門前階梯下了馬,杜若在門旁拉扯了一個金鈴,輕輕搖了幾下,便有一個僕役模樣的人跑來開了大門。

那人見了杜若,連忙說道:「姑娘,您終於回來了,王大人已經等了各位許久。」

杜若面有不豫之色,又問道:「誰?」

那人回答:「是王僤王大人。」

 杜若一揮手,煩躁地說:「我有要事稟報公子,不想見他。」

「可是──」

見那僕役面有難色,江籬還在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跟著進了大門,就看到一個身穿官服的肥胖男人上前迎接,江籬嚇了一大跳,認出了那張臉和腰上的白玉如意,原來果真是曾經在沉香樓有過一面之緣、讓他掀翻了一桌子酒菜的岳州刺史王僤。

王僤見了三名少女,恭恭謹謹地揖道:「三位姑娘好。」

杜若道:「我家公子呢?」

「正在後院。」

「你可以走了。」

「這──」王僤本欲再說什麼,但還是止住了口,忙道:「下官尚有一事相稟。」

杜若一臉的不耐煩:「什麼事?」

王僤道:「聽說應天派來的百戶齋速大人,前幾日來到岳州,還隨身帶了大批錦衣衛緹騎──」

「齋速?」杜若冷哼了聲:「他已經死了。」

王僤一驚:「死了?齋百戶昨日還招待本官宴飲,怎麼會──」

杜若瞪了他一眼:「你別問。」

「是。」王僤一臉惶恐地唱喏行禮:「那──下官告退。」

就在江籬還茫然不覺之中,王僤已經躬身行禮,退了幾步便走出了大門。

他心想:這王僤分明是岳州刺史,為何要向這幾位姑娘行禮如儀?又為何對這三名女子一臉惶恐不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還在疑惑之間,方菲便拉著他的手,走進這間宅邸之內;四人一路經過花園的幾座假山,只見小橋流水,花開芬芳,真是一個有如天堂的地方;這裡每處建築都精緻奢華,亭臺樓閣,山石掩映,清泉、假山、垂柳,異花芬芳與脂粉香氣交織在一起,隨風四散。

江籬突然想起他積蓄的幾兩紋銀,暗忖:大概,他連這邊的一株花草都買不起吧。

前方的林蔭之中,有一大片水池,池中波光粼粼,荷塘飄香,開滿荷花的池塘,旁邊假山聳立,垂柳如蓋。

忽然間傳來一陣男子的低吟,聲音相當悅耳淳厚:「岳陽樓上,水澈風清,放眼天涯淨無塵。」

江籬抬起頭來,游目四顧,只見身後不遠處的一座涼亭裡,一名白衣男子輕搖摺扇,坐在亭內研墨提筆,他好奇地走了過去,見那人似乎正坐在一個石桌前面作畫,想這時微風徐來,柳條輕送,香氣襲人,這涼亭的確是寫意的住所。

可是,那人並不是在畫這番美麗的景色,而是在落款,躍然紙上的,竟然就是江籬畫的一色洞庭風光。

遠遠一瞥那人的側臉,江籬陡然間見了這貌若天神的男子,感到大吃一驚:「世上居然有這等俊美之人!」不由得自慚形穢,大聲說道:「閣下就是司命公子?」

那人頭也不抬,只道:「不錯。」

江籬道:「原來……原來是你買了我的畫。」這也真是諷刺,讓他有一錠金子去見翠旍姑娘的,竟然就是這個姑娘的仇家。

司命公子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那幅洞庭湖水墨,問道:「這是你畫的?」

「是。」

「確實頗有意境。」

杜若走上前去,說道:「公子,這人叫做江籬,他說想要見您。」

「是麼?」

司命公子走將過來,行路足下塵沙不起,便是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般,這人大約廿五歲年紀,簡單的一襲白衣,質料和做工卻是最上好的,更襯得他人似雪,飄逸出塵,乍看之下風韻儒雅,但一雙眼睛猶如冷電,精光四射,氣勢懾人,讓人無法小覷,應是文武雙絕,果然名不虛傳。

司命公子對江籬說話不恭不倨,帶著淡淡微笑,點頭爲禮:「請問所為何事?」

江籬此時走到鄰近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喝采:「好一個翩翩佳公子!」但見他眉清目秀,難怪每個女人都會爲他失魂,此人真是丰神俊朗,氣質不凡,俊美之中又帶有三分軒昂氣度,令人一見之下,自然心折。

於是他說:「我想就劍術上向公子討教一下。」

司命公子深邃如夜空般的雙眸掃了過來,眼神十分銳利,那目光似乎在江籬身上停了片刻,似乎正揣摩其中原因。

「在下平素不喜與人比武鬥劍,請回吧。」

「我一定要同你決鬥。」

「為何?」

 「為了一位姑娘。」

司命公子又笑了:「好理由,我接受你的挑戰。」

江籬問道:「你不想知道是哪位姑娘要我前來挑戰的?」

司命公子搖了搖頭,哂道:「美人如花,需要細心呵護。看你這人癡心一片,我該拒絕麼?」

江籬自知自己武藝低微,連那司命公子的三個小婢女也打不過,眼見她們與敵人苦拚惡鬥,終於殺敵,這三名女子各有各的絕藝,三人所學頗不相同,也都各有專精。

秋蘭以長簫為武器,但她還會使各式各樣的暗器,袖中隨時藏了黑白二色的棋子,江籬見她力鬥幾名錦衣衛,而在幾名高手圍攻之下,不僅未落下風,仍是鎮靜拒敵,絲毫不見慌亂,很是佩服;杜若使的是瑤琴,那腸線在她手中利如精鋼揉成的絲弦,只見她輕靈慢舞於錚錚樂音之中,美妙優雅,卻可以立時殺人於無形,三名女子的武功,顯然以她為最高;方菲年齡尚稚,平日則專研各種武學典籍,雖然不如兩個姊姊擅長特殊的兵器,可她所學包含了各派武學的精義,舉凡劍法、刀法、鞭法、棍法等諸般兵刃,以及掌法、拳法、指法和各式擒拿手法,所知龐雜而繁複,所學因著見識多了而更形精進,在臨敵交手的當兒,往往能想出對應敵人的破解之道。

三名小婢便已如此利害,像他這等瑩燭之光,怎可與日月爭輝? 

「倘若你要比鬥畫技,在下可就輸定了。」司命公子微笑道:「若是比較劍技,小可尚且可觀,請賜教吧。」

「好!」

這是江籬第一次想與人較量劍術。

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就算不死,江籬也不認爲自已以後有機會能見到這等高手使出高妙的劍法;他依稀還記得與方菲往日練劍拆招的快樂,以前兩人練功不輟,結果到頭來,她卻是翠旍姑娘仇家的丫環,想來這也是冥冥中的緣分與厄運。

他取下背上的劍,正在猶豫是否該用這把翠旍姑娘所贈毒劍比試的當兒,只見他一取劍,三姝就急忙奔了過來,杜若更是大呼不可。

杜若道:「公子,這小鬼想使詐!」

司命公子問道:「怎麼回事?」

杜若道:「他的劍上淬有五陰劇毒,這番比試,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秋蘭也道:「公子,我讓他用別的兵器,他這劍……這劍真的有毒啊。」

司命公子還沒回答,卻是方菲走到江籬身邊,「劈劈啪啪」就接連打了他好幾個耳光。

只見她眼中涙光瑩瑩,顫抖著身子說道:「我看錯你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明明見到齋速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要──」

江籬捂著腫起來的臉頰,愕然道:「我──」

司命公子仍然輕鬆地負著手,微笑地看著江籬,問道:「這番說法引動了在下一向所沒有的好奇心……我很想知道,閣下爲什麽要向我挑戰?」

江籬老老實實地承認:「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會敗。說不定會死。可我倒底也是個男人,從方姑娘那兒學了幾招劍法,也算是個江湖人。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要幫人討回公道,除了仗劍比試,別無他法。」

「你不怕死?」

江籬握緊了手中的劍,說道:「死又何懼?」

 「原來如此。」司命公子眼裏的笑意更濃:「你這人真有趣。在下絕對不會取你性命,頂多讓你知難而退,就算你那把劍上真是餵了劇毒,也請放心,我自幼師學神農派,嚐過百草,尋常毒物,對我根本毫無作用。」

「那就承讓了!」江籬拔出手中長劍,面上一凜。

「你說只跟方菲練過劍擊,真要一試?」司命公子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語氣卻大為嚴厲。

江籬揮出了第一劍。

司命公子飄飄然地閃開,猛聽「鏘啷」一聲輕響,司命公子出人意料地回身從石桌上抽出一把三尺長劍,劍如秋水般在空中蕩出一道波紋,只見他橫劍胸前,架式一擺,劍眉一豎,法度嚴謹,招數精奇,的確是名家風範,看來神威十足,竟有森嚴氣象。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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