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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俠(上)江籬
2006/04/10 22:42:11瀏覽1035|回應0|推薦8

 

弱俠(上)

 少司命

 秋蘭兮蘼蕪,羅生兮堂下。
 綠葉兮素華,芳菲菲兮襲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以兮愁苦?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乎獨與予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帶,倏而來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誰須兮雲之際?
 與女沐兮咸池,晞女髮兮陽之阿。
 望美人兮未來,臨風怳兮浩歌。
 孔蓋兮翠旍,登九天兮撫彗星。
 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

微風薰柳,南國春光爛嫚;烟波垂楊,湖畔舟影縹緲。

在這風景之中,但見水色瀲灧,一碧萬頃,正是暮夏,洞庭湖邊午後遊人如織,放眼望去,岳陽樓上不乏詠物賞觀者,正對著山光水井吟詩作對;岳陽樓上四壁題詠,樓下不少攤販,販賣書畫水墨,忽然之間,遠處馳來四騎,領頭的是個身長俊逸的白衣青年,年紀大約廿五六歲上下,其他的則都是年輕貌美的少女,這一行人衣飾雅致,相當引人注目。

驀地,那青年飄然躍下馬鞍,緩步走到其中一個攤位前面,對著其中一幅水墨畫欣賞許久。

擺攤的老人忙著招呼,問道:「客倌,喜歡這幅麼?」

「嗯。」

那青年從腰間取出一錠金子,輕輕一拋,手法巧妙而精準地擲到老人的攤位上。

「這……您給的太多了……」

「收下吧。」

男子朝老人微微一哂,指示一名少女伸手取下圖畫捲起帶走,隨即離去。

這幾名神秘男女突然的出現與消失,不僅湖邊的遊人和小販覺得好奇,連附近的挽紗婦人也不禁跟著瞧上了幾眼,只見夕陽西斜,那四騎漸次消失在暮色之中。

傍晚,岳州城中燈火也處處點亮了起來,「沉香樓」上的彩燈映照在流水之上,還比天上的明月更亮。

「沉香樓」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樓,夜夜笙歌,尋芳客出出入入,歡聲笑語時時可聞;而鶯鶯燕燕之中,也只有色藝傲人的翠旍是「沉香樓」最惹人注目的名妓,許多文人豪士上得樓來,灑遍千金萬兩,就是為了要一睹芳容。

一身布衣的江籬,靜靜地站在樓下,遠遠看著那片燈火輝煌的地方。

他沒有資格走進這棟象徵權勢和地位的「沉香樓」。

他沒有錢,沒有背景,最要緊的是沒有出人頭地的名銜,可以學那些厭倦學習八股的騷人墨客,偶爾來此飲酒買醉,逍遙花間月下;他也沒有那些豪奢官員的派頭,金銀基本可以決定一切,決定是否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招呼,有人陪笑,有人稱兄道弟……和有美人的眼波流轉,笑靨如花。  

江籬剛滿十五歲,自小母親早逝,家裡也很貧窮,他父親是個落魄的書生,以前在當舖裡當朝奉,幫人代寫狀子營生,後來一批殺人放火的土匪搶了當舖,也讓他父親葬生火窟;後來他跟著祖父生活,學習讀書認字,心裡只想著有朝一日能考上省試再高中狀元,因此非常用功,可是打從四年前第一次看見清麗無倫的翠旍,他就迷得連魂也飛了,平日刻苦研讀的八股文字,更是逐漸被拋在腦後。

要是沒有考中鄉員,和亡父一樣當個沒有功名的落魄書生就這樣終老,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如果沒有遇見翠旍之前,他真的可以心無旁鶩。

但江籬曾不知想過多少次了,心裡只想著能親近美人。

他知道翠旍不喜歡聲色犬馬的生活,她總是神色冷淡地出現,在廟裡拜神的時候,或者偶然在湖畔,那是會揪人心痛的名字,卻也是多麼美麗的兩個字;江籬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無關饑飽的事也會讓他這麽在意,這麼神不守舍,他從沒聽過她的聲音,也沒能同她說過一句話,往往惆悵地逛到「沉香樓」,只盼望著能夠見著她的面,但從未如願。

想起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翠旍還是垂著髮辮的嬌美少女,年歲大約與他現在相當,當日她站在湖岸的柳樹下,一襲衣衫比柳色更綠,腰肢嫋娜更勝柳枝;那是陽光耀目的日子,微風拂衣,花香撲面,只見她靜靜地佇立在水邊,白皙的臉頰掩映著夏日洞庭的湖光山色,而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懾人心魄的美麗景象。

暮色漸晚,江籬又依依不捨地抬頭望了眼「沉香樓」的招牌,心道:華燈初上,不知翠旍現下是否就在某間廂房裡面?

他歎了口氣,想起要幫爺爺收攤,只能移動腳步,往湖邊走去了。

在洞庭湖這兒,遊客已經漸次散去,但見擺著書畫攤的老人正在收拾家當,江籬跑了過去,跟著幫忙捲起如數字畫。

「阿籬,你來了啊。」

「爺爺。」

老人愉快地說:「今天過午來了個客人,千挑萬選,就買了你那幅亂七八糟的畫。」

「真的?」

「那人好慷慨的,一出手就是一錠實實在在的金子。」

江籬道:「這麼闊綽?」

老人從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錠金子給孫兒看,然後微笑道:「那人真是怪,不過也好,咱們爺倆有好一陣子可以不愁吃穿了。」

但江籬想的卻是「沉香樓」的翠旍,不覺回以一笑:「是啊!」

爺孫兩個回到附近的一幢破屋,江籬秉燭點燈,幫著祖父做了簡單的飯菜,就著昏暗搖曳的燈光一同用餐;飯後,老人取了些宣紙,開始描摹洞庭湖的景色,纔畫了幾幅,便趁早上床睡覺去了。

江籬看了看臥在亢上的老人,拿起筆墨,自己在老人平淡朦朧的畫面上補了幾筆,又添加了幾許顏色,纔把那些透著墨水的未乾宣紙晾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這狹隘的小屋裡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畫,江籬取出裝裱的掛幅,開始像往常一樣幫著黏貼圖面。

他心想:那錠金子還得留著家用,如果能多賺一點,或許就能去見翠旍了?

忙完之後,夜裡他接著讀完了書,這天熱得實在無法入眠,便走到離家不遠的洞庭湖畔,看那墨色的湖水悠悠蕩蕩。

今晚天空掛著一輪滿月,那水流映著一片銀色,他瞧得呆了,想起美人朦朧的面容,不意中卻聽到一陣窸窣聲響;回頭一看,只見一名年輕女子背向著他走近湖邊,江籬看不清楚那人的臉,覺得她的行動有些古怪,就沒想到,那女子陰沉慘淡的側臉出現在月光下,恰恰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是翠旍?

一驚之下,江籬歡喜地跑了過去,正待開口問她何以夜半跑到這洞庭湖邊,但卻來不及了。

接著他就看見翠旍跳進了那墨一般的湖水裡。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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