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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09 12:16:53瀏覽840|回應0|推薦4 | |
李隆基在東都洛陽休憩月餘,便欲還京城長安。 在洛陽行宮內,氣溫甚高,幾名宦官忙著引水入內、搧風降溫,朝堂上百官朝覲,人人都熱得汗流浹背、衣衫盡溼;皇帝因為身材肥胖,尚且怕熱,又在洛陽待的悶了,便想回長安。 裴耀卿建言道:「皇上,古諺說:『待時興利,順勢興邦』,現下農人農事正忙,仲夏時分,場圃未畢,須等待入冬之後,方可還歸京城為上。」 張九齡也附和道:「太史公曰:『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陛下久違京畿,國務繁巨,是該當回鑾西行;然而,裴相所言甚為中肯,倘若要趁便回京,延途百姓農事不作,耕稼欠收,黔首缺糧過冬,是擾民害時也。臣祈請皇上三思,歲後再揀選良辰吉日,鑾駕早定為佳。」 李隆基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你二人所說並不無道理,可是,文書敕命,積案如山,這樣一來又當如何處理?」 裴耀卿又道:「陛下勿慮。至於詔令奏摺,臣等可以命驛馬往來兩都,使不誤國事。」 李隆基聽了二位丞相的建議,道理說盡,雖說不甚歡喜,卻又不宜不聽,便勉為其難答允了他二相的請命。 退朝時,宰相李林甫面色陽蹇,默不作聲地跟隨在二人之後,行走緩慢,面有不豫;李隆基見了,叫高力士單獨召見李林甫,想要問明緣故。 李林甫在內殿面見皇帝,只是皺著眉,狀甚不快。 「哥奴,你是身子不爽麼?」李隆基關切地說:「要不要朕召請御醫前來,為你診脈看病?」 李林甫對曰:「陛下,微臣並非有疾病纔步行緩慢,只願誠實奏事。二都本帝王東西宮,車駕往幸,何所待時?觀今世之俗儒末學,醒醉不分,而稽論當世,疑誤視聽。假令陛下還都妨農擾民,獨赦所過道州租賦即可,少了納稅之繁,臣民必然對萬歲爺感恩不已,又何樂而不為?」 「這倒是。」 李林甫獻詩道:「東幸從人望,西巡順物回;雲收二華出,天轉五星來。十月農初罷,三驅禮復開;更看瓊岳上,佳氣接神臺。」 「這詩好啊!」 李隆基大悅,當下亟命從屬官員即駕而西,簡單下詔給張、裴兩位丞相,看得教他二人擔憂不已;皇帝御駕幾天內啟程回都,延路各州郡縣府,招待盛況空前,卻也苦了小民百姓。這一年,果然歲末欠收,連鄰近幾道:都畿、河南、淮南及山南等道,都因糧米不足,農民生活困頓,饑荒且起,搞得二為宰相為此深恨、自責不已。 李隆基卻也不明其理,仍舊對李林甫十分寵幸。 這會兒,嚴浚又上摺言事,參劾李林甫:「開元初時,陛下厲精求治,元老魁舊,動所尊憚,對於故相姚崇、宋璟言聽計行,為國體民,二相力不難而功已成,可謂大治。及承平日久,左右大臣皆皇上所自識拔擢,狎而易之,志滿意驕,而張、裴兩位丞相力爭愈切,言益不聽,乃因奸佞挑唆所致。夫志滿則忽其所謀,意驕則樂軟熟、憎鯁切,較力雖多,課所效不及姚、宋遠矣,因人事有致而然;人事不臧,首推久任禮部的丞相李林甫,謀權專斷,弊端叢生……」 這摺子上交到宦官高力士那裡,便被退回張九齡處;但嚴浚又反覆上摺,再接再厲,皇帝這當兒正寵信李林甫,又怎麼會聽取他的一面之辭? 自然,後來也如數退回他的摺奏,命他再也不准上書言事,挑撥君臣之義,妄言亂政。 這天剛接了皇帝諭示,嚴浚氣呼呼地騎馬直奔張九齡官邸;他將馬匹扔給馬伕,就大剌剌衝進門內,直嚷著要求見張九齡。 張九齡正安坐客廳,品茗賦詩,見好友登門造訪,他就曉得事出有因。 「挺之,你這麼緊急的樣子,是有要事找我?」 嚴浚怒氣衝天地說:「當然有要事!皇上退回我的奏摺,子壽,你早知道的吧?」 「我是曉得。」 「那你還護著那奸臣李哥奴?」 張九齡嘆口氣,道:「挺之,當初韓休與蕭嵩二人廢相一事,你可還記得嗎?」 「那自是記憶猶新,我要問你那些摺子的事,你還提那些陳年往事作什麼?」 「你我處境,就與當年的韓、蕭二相,十分類似。」 嚴浚疑惑道:「我倒看不出有任何相似之處。」 張九齡娓娓而道:「易經嘗言:『柔順利貞,君子攸行』,是以柔克剛、以順逆反之道;當初韓休以直事君,蕭嵩以屈緩議,但二人相爭,卻亂了朝政,也讓皇上不得不二相俱廢。你性急如火、嫉惡如仇,性格頗似韓休,我建議陛下申斥你,是要你三思而後作,不是要你悶著頭硬幹……你怎麼就不明白愚兄的苦心呢?」 嚴浚賭氣道:「我就不懂你那套『柔弱生之途』的無能官僚想法!單憑老莊道家和周易之理,便可以治國麼?廟堂之上,所得非人,就可以天下太平麼?」 張九齡道:「挺之,我同你所言,均是待人接物之方,而非為官治國之法。李哥奴是當朝丞相,雖有其私其惡,卻還有辦差施政之能;我和裴相都漸次在皇上那兒說不上話,要推善政、行良法,皆須有他背書纔可,防杜專權用事,這也是我朝多立宰輔之故。這當兒,還不便參劾他……」 「所以你就要與那個小人摻合、共謀國事?」嚴浚忿然道:「這又是什麼處事之道?」 「挺之!」 張九齡原來還想說幾句話勸慰嚴浚,曉以大義,但他還來不及開口,嚴浚就怒氣沖沖地奪門而出,教他愕然地楞在當場,又不得已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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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