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論生活意志的肯定與否定》劄記

你那否定生活的矛盾意志不死，精神卻死了！

叔本華呀，我覺得你對個人意志的肯定否定了每個人的生活，你那『物自體』的學說，美其名說是「從無到有的變化」，我讀來思索了好半天，還是覺得你大言不慚，把每個宗教對於死亡的觀點，都胡亂湊到生命的對立上去，假宗教和文化上的對立，而行迷惑讀者意志的做法。為此，我還是要對你舉反對的大旗。

你說你的倫理學和別的哲學家比起來是「新約和舊約之間的關係」，我看不出你的倫理概念有多高超，你所謂的「基礎」、「目的」和「目標」，不過就是玩基督教因信得救那一套，了無新意，還自誇你的思想是「真正的基督教哲學」，若真講起來，「意志的否定為達到救贖之道」太空泛了，不如說是你強把宗教的禁慾主義精神加到自己的說法裡，然後把「永恆的生命」歸類到非理性，然後是對你那偏執的信仰、非律法控制的自我制約行為，以及單純的無性生活上。

說到目標的「無性生活」，你又指稱這世界上人性最集中的焦點就是生育活動，看你禮讚「生育活動是宇宙之結」讓「生活意志一再被肯定」，因為只有男人會使小孩擁有你所稱那「崇高的意志」；你指稱「性慾給我們的憧憬何其多而實現又如此地少」，我猜測你是個性冷感的男人，還是個蔑視女性的沙豬，因為你老是把「性慾只是這高貴世界的騙人把戲，尤其是當性慾固定對某一特定女子而全心迷戀她時為然」或「性交像犯罪一樣得藏頭縮尾」這種胡說八道掛在嘴邊，我想你從不曾真心談過戀愛，而且你在女人身上所花的「活動」沒能得著多一點讚揚，可能就是你生活的意志無法一再自我肯定的原因。

你認為人有原罪就該死，「死亡這一事實就證明我們的存在本身含有罪過」是你一直強調的，又認為人類的種種慾望並非在彼此對立的傷害和邪惡中產生，可是你對宣導壓抑人性的慾望也算是你的罪過，你根本就對人性一無所知，除了「罪」這個宗教觀點，你完全找不到立足點；我說你離開人世了也好，反正你就想贖你造成他人反感那「殘酷而痛苦的原罪」，你在天上不會得著曾祈求過的涅槃境界，除了被後人責難，我想你的罪惡在死亡前就客觀地產生了，這也算是你所預期的「必然結果」吧？

可是我不該全盤否定你的說法，你畢竟也講過「女人使小孩具有知識，這是打開得救之道」，還承認「女人在生殖中擔任的角色與男人相較下較無害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看見你寫到「意志」這世界之道是「一切不幸和最邪惡的泉源」，說女人「妊娠是抵消性交帶來的罪過」，是「神聖的事情」，但你怎麼可以說男人對女人的意志是「奴役原理」呢？

我喜歡你說「小孩從母親那裡獲得智慧」這句話，可是所有的小孩都是「從父親那裡接受意志和性格」嗎？你又解說生活意志是「最明亮的知識之光」與「救贖的可能性」，那不又把重點回到男人的「意志」身上了？

我想你真的很習於玩文字遊戲，除了愚弄我這種讀者，你的想法真的都沒點啟發性，真的對讀者是「多麼遙遠的表示」。

說真格的，你那些論點，真的對一般人來說太過遙遠了。

文章最後寫了幾句世界精神和人的對話，我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你還來玩這套肯定又否定的對立小把戲。你說經歷痛苦的滿足和厭煩的空虛之後，「報酬是貧乏」的，人將不能瞭解世界精神那「萬物存在」的精神，因為生命的價值就是你的結論：生命是貧乏的，生命的價值是不能有報償的。

親愛的叔本華，我想告訴你：你的這篇論文也是論點貧乏的，讀者將不能給你任何報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