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華的憂慮

生命的本身充滿了不幸，所以我在悲觀中摘譯你「生活意志」，你從眾人的生活中獲悉邪惡的意志。

親愛的叔本華，我的思考方面是偏重於自保，或許有些人是自保過頭而殺人，或者有些人是過分自保而想害人，又或者有些人真的不想殺人或害人，他們愛說教，無非是為了自保而已。

你證明了：「生命本身是不幸的嗎？」

你否定了人們邪惡的意志了嗎？

你為求自保，就發明了這許多「意志」？

人們耗費太多的心力在觀念的變更和舖排上，許多行事的修正又容易三心二意，雖然每次都以為自己掌握了該過的人生，可是每次深入探究自己的內在，就會覺得自己實在淺薄得可以……每個夢想都是很重要的一環，卻總是諷刺性地顯得思考邏輯上的簡化和失敗……我認為悲觀的是那些充滿憂慮的人們，因為他們竟然連作夢都捨棄了。

你是苦悶的、亢奮的，你的「觀念世界」、你的「知覺宇宙」、你的「實在世界」都變成荒謬可笑的了。

你我，都是自虐狂，在玩弄文字之際讓自己一直痛苦不堪，那並不是在紓解一種渴望，而是一直在產生一些新的疲勞轟炸，我可能沒有在寫作中反映社會或表現人生，只是在創造許多沒有經歷過的畸形社會和諧謔人生，所以我是以寫小說來自虐的……正如你想運用康德的形上學來證明悲觀主義倫理學，還是不斷失敗一樣。

你連續十八年沒有書出版，難怪會感到無比憂慮；被封閉了嘴的哲學家，不能宣說理念的思想家，就像那個在特洛伊城的神諭女卡珊朵拉，因為被阿波羅下了禁制，沒半個人相信她的先見之明那樣……我沒忘記特洛伊城是怎麼滅亡的，我也沒忘記先知是死在哪些人的石塊之下。

你說：「依人類知識的限制，我的哲學是宇宙之謎的真正解答。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它可以稱之為一種啟示。它乃受到真理的啟發……甚至於可以視為聖靈的命令。」

哈！「生活意志」和「聖靈」扯得上什麼關係？你這個無知的東方神秘學崇拜者，還是學學黑格爾做理性辨證吧吧，西方那群御用知識份子，哪裡會認識半路出家的印度形上學？這些婆羅門的理則學，和基督教又扯得了半分關係？

「意識的證據可否證明自由生活意志」？你太高估那些從未思考「生活意志」的學者吧！

我要學你，「決心消磨生命於思考生活意志的工作上」，因為你的「意志為主，智慧為次」的那些想法，讓我覺得你有些愚蠢……人家說你舉著「反理性主義」的大旗，你那套把意志作為智慧的主宰，把智慧看似意志工具的說法，雖然有哈特曼（Eduard von Hartmann）幫你背書，強加解讀成「無意識哲學」，如果拿佛洛依德那套「無意識性學」來解說，原來你這個極端痛恨女性的老先生，竟然是滿腦子性愛的糞土！

叔本華呀，你出了名的厭惡女人，還把性衝動看成是「生活意志」的根源，如果你嫖妓時覺得成為「它」的犧牲品或被奴役者，我同情你！你的「生活意志」屈服於「生殖器」，也不服從「知識」或「智慧」的指揮若定，難怪你沒有快樂的兩性關係，也難怪你會成天到晚憂慮不止。

為此，我要感謝你，也要感謝你那些囉哩囉嗦的作品，所以我還是繼續會存在於虛擬的世界之中，那是一種無上的喜悅，因為我看見你的「生活意志」，也發現了許多你無比脆弱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