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女王35 「妳動的手，對不對？」

崔麗將自已的手機屏幕解鎖，打開員工APP頁面，貼著員工走道旁的感應器進行條碼掃描，「嗶」地一聲，打卡完成。崔麗終於可以換回便服下班了。

「我以為妳值得信賴又聰明，結果，」賀強的聲音從崔麗背後傳來：「妳真是個笨蛋！」

崔麗嚇了一跳！連忙轉身，一看是臭著張臉的賀強：「喂！你這樣子突然在人家背後講話，想嚇誰呀！」

「怎麼樣？在唐太太家還開心嗎？」賀強沒好氣地酸她。

「當然啦！」崔麗大聲回答。

「不累嗎？」

「怎麼會累？唐太太還起我喝下午茶咧！」崔麗嘟著嘴回答。

「喝下午茶？」賀強瞄著崔麗：「不就管家端過來放在更衣室那張整塊白色大理石切出來的圓桌上，一壺描金線的骨瓷茶壺，配兩個茶杯，還放了三片奶酥餅乾。」

崔麗不解地看著賀強：「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賀強推推眼鏡：「妳不就拿了唐太太的手機幫她拍照嗎？一直慫恿她換這套換那套的對不對？她就被妳捧得很開心是不是？然後跟妳說她晚上是不吃飯的，要瘦身減肥！所以妳也配合她說晚上吃得少是比較好的對不對？」

「你偷聽我們講話？」賀強說的話讓崔麗真是越聽越稱奇了！

「唐太太本來還要司機開車載妳回家，但是妳說要回公司打卡對不對？然後妳還跟唐太太說以後有什麼事儘量找妳對不對？所以最後是管家送妳到樓下大門口幫妳打車對不對？」

崔麗眼睛睜得大大地：「你…你通靈呀？」

「我不是通靈！是他媽的有一堆樓管跟櫃姐都幹過這種事！包括我！」賀強大聲對崔麗說！

這下子她才知道，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會哄客人，原來大家的招數都一樣？這讓崔麗有點兒洩氣。

「那…」崔麗好奇反問：「那有又什麼不對的嗎？」

「哼，」賀強臉上浮出奇怪的微笑：「哼哼哼！」

崔麗一手叉腰：「你跟人家講啦！」

「我之前說妳聰明，是以為妳應該反應挺靈活的。看了狀況就應該趕緊撤了，想不到妳也是一頭栽下去。」

「要是不應該跟唐太太混熟，你幹嘛一開始不先講清楚？」

「我要事先講了，萬一妳擺出個愛理不理的樣子，那不更慘？」賀強回應。

「等一下！」崔麗舉手：「什麼叫『更』慘？『更』是什麼意思？」

「『更』的意思是，大家會被妳拖下水！唐太太會一直客訴到上面去，連總經理都會被她煩到！大家都倒霉！」

「我沒有對人家愛理不理的，那就好啦！」崔麗一句話頂回去。

賀強拍拍崔麗的肩膀：「那就麻煩妳多擔待了噢！保重保重！」賀強拎著包，拍拍屁股走人。

「喂？」崔麗喊他，但是賀強沒回頭。

王宇悅很少在晚上下班後，還在外面沒回家。除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約，她才會出現。

就像今晚，好友找她聊倆句。

「妳動的手，對不對？」

一間賣著西式簡餐的路邊小酒館，一手仍架在三角巾上的麗雲，翹著腳，斜靠著吧台問王宇悅。

王宇悅知道麗雲問的是誰把她喝得爛醉的老公的手給打斷的事。

「好巧。」王宇悅端起酒杯：「我不曉得他打斷了的，是妳的右手。你們夫妻倆斷的是同一隻手。」她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做錯事的樣子。

這般的脾性，麗雲老早就知道了。

「妳幹嘛呢？」麗雲問。

「妳又幹嘛呢？」王宇悅反問。

麗雲明白王宇悅的意思，是反問她為什麼不跟老公離婚。

王宇悅跟麗雲這兩人，看在公司的同事們眼裡，並不對盤。有些關於營業處、櫃位管理、獎金計算的方式，有些同事會看到兩個人起爭執，針鋒相對。麗雲是他們看過唯一會在公開場合對女魔頭不客氣的人。可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兩人在大學的時候是同班同學。

那時麗雲的老公是學長，在校園裡是風雲人物。麗雲在學校時，被這位學長迷得黑天暗地的，最後連書也不念，學長一畢業，她也辦了休學，跟這位學長走進結婚禮堂。

王宇悅跟麗雲只當了兩年的同班同學。直到幾年前，麗雲從分店調到了旗艦店，王宇悅才知道她也在百貨業，才知道麗雲這幾年的婚姻生活過得並不好。當年那位看起來一表人材，鶴立雞群的英俊學長，原來在社會上這麼不經事！只會在麗雲面前逞能，一天到晚說這個不好，那個不行，這個地球似乎虧待了他！只有麗雲對這傢伙有信心。

「他不是個壞人。」麗雲淡淡地說。

「不是壞的，也是個廢的。」王宇悅沒想著給麗雲緩和的說法：「他那晚上，醉得連我都認不出來。」

「他有發訊息來跟我道歉。」

「這些道歉訊息收集起來，恐怕可以存滿一個隨身碟了。」

「我現在暫時借崔麗的地方住。」麗雲跟王宇悅講：「孟萍、賀強跟大熊，都勸我離開他。」

「這次有用嗎？妳有聽進去嗎？」

「那真的很可怕。」麗雲回想：「他動手的時候，像完全不認識我，反而像是個他痛恨的仇人，他則像是個陌生人。我有時會想，自己是什麼地方傷了他？還是上輩子欠他什麼？我知道他這樣子動手是不對的。我不該容忍這樣的事。」

王宇悅聽完麗雲說了這麼一段話，恍若未聞。她看著麗雲跟她老公這個樣子，已經好幾年了。也因為要麗雲趕緊離開這樣的男人，跟她大吵過好幾次！但是麗雲總是沒法子下定決心。王宇悅覺得麗雲沒有虧待過那個老公，但是她卻一直在虧待自己的人生。

麗雲沒聽到王宇悅的回應。

她頓了頓，然後用左手端起酒杯，吞下一口加了冰塊的波本威士忌，嘆出一口氣：

「妳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作者：房純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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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圖檔來自網路，經文案合成後再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