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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09 05:08:24瀏覽6814|回應6|推薦10 | |
海圖上顯示的軍艦位置,和半小時前差了十萬八千里,我馬上用聲力電話呼叫戰情室的老鳥阿合,再次確定指令有沒有錯誤。阿合是基隆海事畢業(在那個年代,只要學校名字中有海字的,大概都是分海軍),他的年紀很輕,大概才19歲,但已經快要退伍了,算是船上意見很多的老鳥之一,對我,他還算客氣。 我還問了他,為什麼這一次的定位的座標指令和上一次的定位不同,他用很虛弱的聲音反問我,你是不是耳朵長包皮,絕對沒有錯。 我立即報告艦長,艦長一看海圖,二話不說,馬上冒著大風大雨,從駕駛台跑下戰情室,要直接看戰情室用雷達定位的海圖。我馬上透過電話,告訴阿合,艦長要下去了。阿合用有點疑惑的問我,他又下來做什麼。 我有點生氣的回答他,剛才不是告訴你,海圖定位有錯,軍艦跑到台灣海峽中線了。這時,他整個人彿彷剛睡醒般,回答說,這怎麼可能。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阿合透過聲力電話告訴我,艦長和雷達士官長上駕駛台上,不論發生什麼事,要我替他承擔下來,沒有人敢得罪政戰,我不會被處份。 剛通完話,艦長就來了,雷達士官長鷹眼明(平時很喜歡瞪人)就跟在他後面,艦長不說半句話,走到駕駛台的海圖桌,仔細的看了一下海圖,然後對我說,海圖怎麼畫成這樣,下面的海圖沒有錯。 鷹眼明這時也放炮說,怎麼上船那麼久了還會暈船,沒有聽清楚要問人,不要自己隨便畫。此時的我,有點生氣,覺得阿合先出賣我,我馬上回答,指令就算聽錯了,也只會錯一次,我又沒在睡覺,怎麼可能一路錯,還故意按了聲力電話的通話按鍵,讓阿合和全船頭上有戴聲力電話的人評理。 我會點出我沒有在睡覺,是故意隱射鷹眼明。我覺得他真的很不夠意思,為了保自己人,居然想要把過錯推到我頭上。他每次值更都在睡覺,但礙於他是士官督導長,再加上剛上船時,我曾向他老姐買保險,以換取口笛過關(前面有提過,我一直吹不出抖音,只能用喉音替代),所以每次都幫他通風報信,或騙艦長說,他要去巡查各部位,讓他可以躲回船艙睡大頭覺。 這時,阿合也不怕別的部門的人聽見,就在雷達士官長正在修理我,要我不要推責任時。他透過聲力電話求我,他說,政戰,拜託一下,你就替我擔責任,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聽到他這麼說,我便沒有再回話,只說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希望雷達士官長和艦長再查清楚。此時,老作(作戰長)也出面打圓場,他說,報告艦長,現在風浪這麼差,先把航線修回來,其他事回到基隆再說。 艦長看我和雷達士官長一句來一句去,雷達士官長擺出想吃了我的樣子,而我也是一臉殺氣,也不想再橫生枝節,馬上同意了老作。要我們兩個人都不要說了,馬上修正方位,從外海朝 基隆港慢慢修回來。 其實,我這個人就是這樣,雖然不想害阿合,但被人誤會,這一口氣,我是絕對吞不下去的。 此時,航一班的人,正好也冒著風雨,披著雨衣到駕駛台接更。艦長馬上告訴我,好了,下更就去休息了,不要想太多。 我交接完後,看雷達士官長不在,馬上到戰情室找阿合對質,原來,他根本就是掛著電話在睡覺,所有事情都是ㄠ一個新來的雷達兵小高去做。小高自己也暈船暈得厲害,再加上不懂又不敢問,怕阿合修理,因此,戰情室用經緯度定位的海圖完全正確,但要轉換成指令、方位和距離給我時,指令下錯了完全不自知。甚至軍艦的位置往海峽中線去了,他也不敢說。 了解狀況後,我對阿合說,應該算是你和小高的責任。 這是很有心機的阿合,居然對已經嚇得半死的小高說,你沒有事,我會替你擔下來,表現出學長風範。好像平時在保謢新兵,要阿合不要欺負小高的我,反而成了壞人,見狀,我不想再多說,馬上掉頭走人。 回到船艙,我根本睡不著,自己一個人在我那僅可一個人容身的政戰室中,一邊用大膠帶固定物品,一邊抽悶煙。整理完因艦身搖晃幅度太大,飛的到處都是的東西後,看看表,大約清晨五點多,就坐在政戰室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突然聽見口笛聲,正在廣播全體就進出港部署。我一看表,早上八點多了,海上風浪也好多了,沒有晃得很嚴重。我馬上衝上駕駛台,一出船艙,天氣有點冷,基隆正在下毛毛雨,果然是冬颱要來前的樣子。 在左右舷看了一下,由於關字號的左右舷通道,並不像山字號是包在船體中,經過一晚風雨,兩邊牆上掛得太平斧、救火器、消防水帶和消防籠頭全部都不見了,看來是大浪打走了。 上了駕駛台,艦長還坐在艦長座上,看來一晚沒有睡。他還打趣的說,怎麼來的這麼快,你也沒有睡,船很平安,大家都沒有事,果然媽祖有保祐。 這時副艦長也在,我當著副艦長的面,和艦長報告說,昨晚海圖畫錯了,不是我的錯。艦長回答:我知道,沒事。 131艦隊部可能也知道我們遇到颱風,船才一接近基隆港,就讓我們直接進入,拖船也早就等在港口附近,準備協助我們,不像以前,我們都要先等商船進港,叫個拖船也要等個老半天。 經過一番折騰,軍艦總算在早上九點多,完成靠港,並解除進出港部署。但我比較到楣的是,航一班從3點半接更,到早上七點半就下更了,由航二班接更,按規定航二班是航行時的最後一更,因此,靠港後梯口更就由航三班接更,才剛完成進出港,我又馬上要換上黑呢冬(海軍冬天的黑軍服),領槍去值梯口更,一直要到早上11點半,才能下更。 就在我上了值更台沒有多久,艦務隊開始全船大洗(把被海浪打上來的鹽份洗掉)之際,突然有一個上校帶著二個人,說是艦隊部參謀要來慰問,我馬上帶領他們先去官廳坐,並請值更兵通知可能正在休息的艦長。 艦長很快就到官廳,帶著這三位參謀巡視全船,他們是代表艦隊長來探望,基於值更官職責,再加上我想拍一些相片投稿忠義報,所以我也跟著一起走。 但跟著他們走,聽他們說話,差點沒有讓我氣死。就在艦長向上校解釋昨晚的風浪有多差,艦上左右兩舷裝備全都被海浪捲走了,全船官兵很辛苦的把船安全開回。那位上校居然說,什麼大風大浪我沒有碰過,你們就是航行前防險沒有做好,才會這樣。 艦長馬上回答說,學長,我做了十多年海軍,這一次真的很可怕,我以前執行運補烏丘和南沙太平島時,都沒有碰過這麼大風浪。 我也不知輕重的在旁補了一句,報告長官,昨天風浪大到連駕駛台的玻璃都被海浪打破了。但那位上校只是板著臉說,那有怎麼多理由。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一路無話,艦長一臉委屈,我也不想拍照了,只想快這三個狗官快點走。我心想,這些人根本就不配當人長官,根本就是靠虐待人來建立權威。 就在他們走後,艦長可能也很生氣。他突然說,小政,把我們碰到的事全寫出來,投稿到忠義報或聯合報都可以,讓全台灣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情。義憤填膺的我,馬上答,沒有問題。 但由於輔導長才是我真正老闆。在動筆前,我還是問了他一下,他只回答,不太好吧。艦長以後一定會後悔,但他又補了一句,你還是自己決定吧。所以,我一直沒有動筆,但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 直到十多年後,當年副總司令李傑,現在都變成國防部長,我服役的軍艦也躺在宜蘭外海當魚礁。我才一股做氣的完成當年艦長交付的工作,放在部落格上,總算完成當年的承諾。 我不知道他在那裡,也沒有辦法寄給他看。只希望能有機會他能看到這篇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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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