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考証:河洛中原─一指黃河與洛水,二河交匯的流域。約今之河南省。乃為華夏文明的發源地。亦為唐朝以前,中國的政經中樞。...河南光州固始縣,位於河南省東南隅,中原河洛地區的邊陲,臨淮河之南,大別山之東。自古為楚地的封國,春秋古國蔣、潘等四國在此建國,是中原文明和楚文明的交匯地。春秋時代,出生於此的楚國良相孫叔敖在家鄉興修水利,從此百里不愁天,成為與都江堰齊名的古水利工程。宋人鄭樵考察福建人祖籍時記載說:閩人稱祖,皆曰自光州固始....」
一、回到唐朝講台語嘛也通
西元六七七年,大唐帝國,高宗鳳儀二年。地極七閩的邊疆閩南。地勢險要的飛鵝山,形如一隻展翅的飛鵝。中央的主峰,高聳入雲,兩旁的側翼山脈,綿延數十里。整座山懸崖峭壁,易守難攻,且有閩越族中最強大的娘子寨盤據。而其叢林遮天蔽日,不但蛇虺魍魎出沒,豺郎虎豹噬人,更令生人難入。妖氣沖天的飛鵝山,更令人膽寒畏懼者,是聽聞娘子寨的寨主金菁娘娘,擅使妖術。只要金菁娘娘施展妖術,便能讓整座飛鵝山,騰空飛升上天。是以征閩唐軍,數年來,始終無法跨越飛鵝山一步。但這妖氣沖天的飛鵝山,荊棘叢林遍佈的蠻荒山路上。這日,竟卻出現了一個身著唐衫,看似遠道而來的唐人。
唐人身穿粗布短襟唐衫,下身著長褲筒襪,身旁拉著一匹灰毛的馬。而馬背的兩側,則駝掛著二個木箱子。且見一柄晃動著兩顆珠子的手搖鼓,就在那唐人的手裡,邊走邊搖,一路發出咚咚聲響。『賣胭脂水粉、銅鏡針線、布料雜貨呦...』原來這唐人,是個沿路"話呤哢",叫賣的小販。只不過這叫賣的小販,不但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看起來頗年輕;且眉宇間更有一股勃發的英氣。較之其叫賣的生澀,且聲音微弱,實是很不搭調。可說一點都不像是個"話鈴咚",沿路叫賣的小販。況是飛鵝山,這荒山野嶺、兵戎凶險的山路,怎會出現一個唐人叫賣小販,更是不禁讓人起疑。
原來這叫賣的小販,不是別人。正是征閩唐軍的參將李伯瑤,所喬裝假扮。遮天蔽日的蠻荒森林,藤蔓宛如蛇虺纏繞參天古木,莫說李伯姚隻身涉險,牽著馬,走在荊棘的山路上;不會感到心驚肉跳。然而秉受陳元光之命,喬裝潛入娘子寨,藉以接近金菁娘子。一則,或懷柔招降。一則,或破壞其飛鵝山的飛鵝穴。既擔負如此重責大任,攸關唐軍征閩的成敗。縱娘子寨是個龍潭虎穴,而李伯搖,卻亦不得不硬著頭皮,去闖這龍潭虎穴。才說妖氣沖天的蠻荒樹林,讓人膽寒。陡然間,一陣陰風吹過,李伯瑤忽覺耳畔,竟似有恐怖的聲音迴盪。
「大膽唐人,竟敢擅闖我飛鵝山。再不及時回頭,帶著你唐人的罪惡離開,那飛鵝山就將是你的葬身之地。樹林的飛鳥,走獸,無不是我金菁娘娘的眼線。無論穿過雲層或土地,你的一舉一動,都休想逃過我的眼睛。在我娘子寨的土地上,你唐人休想越雷池一步...」陰森森的詭譎聲音,恍若迴盪在李伯瑤的耳邊。驚得李伯瑤背脊發涼,陡然停下腳步,回頭四處張望。但爬滿藤蔓的樹林,除了怪鳥長鳴,陰風颼颼外,卻不見任何人影。這下李伯瑤,可嚇得手軟腿軟,面帶驚惶。甚至連手中叫賣的手搖鼓,也不敢再搖。一般人若是走在這陰森的樹林,陡聽得樹林中女妖,放話恐嚇,恐早就嚇得逃之夭夭。但畢竟李伯瑤,軍令在身,就算心中害怕,卻也不能回頭。就算明知山有虎,卻也只能一步一步,膽戰心驚的,繼續往飛鵝山去。
『賣胭脂水粉、銅鏡針線、布料雜貨呦...』口中的叫賣聲微弱的,幾連李伯瑤自己都要聽不見。就像是深恐會驚動潛藏蠻荒樹林中的妖魔鬼怪。輕手輕腳的,約莫走了十幾步路,該來的事,卻還是躲不掉。"咻"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支箭,倏忽從李伯瑤的眼前劃過。不但射掉了李伯瑤手中的手搖鼓,那箭更直接射中"安妥"背上駝的雜貨木箱。"安妥"原本是恆春海防哨所,一條軍犬的名字。但現在變成一匹馬,是李伯瑤的坐騎。正也是"安妥",在恆春海邊的一間小廟中,駝著顏程泉,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唐朝的年代。同樣是在當兵。顏程泉在恆春的海防哨所,只是一個剛下部隊的新兵,終日面對老兵的欺壓,膽戰心驚。但來到了唐朝的年代,顏程泉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將軍。原本顏程泉也以為自已賺到了。但誰知,這個叫李伯瑤的年輕將軍,居然是軍中俗話說的「填糞缺」。因為似乎是所有的鳥事,別人不願做的事,卻都落到了這李伯瑤的身上。
八年前,唐軍被圍困九龍山,李伯瑤為求援,挺身而出,隻身殺出重圍。雖說是冒九死一生的危險。但好歹,這也算是件值得讓人驕傲與稱頌的英雄事蹟。而今,唐軍久攻不下飛鵝山娘子寨,主帥陳元光,居然聽信了老將馬仁的主意。竟是下了密令,要李伯瑤,以自己的機智及俊俏的外貌,潛入娘子寨,去色誘勾搭金菁娘娘。這「意圖通姦以破敵的計策」凶險至極不說。且不論成敗,倘要是傳到了後代,怕李伯瑤不但要一世英名全毀,恐還要淪為後代子孫的笑柄。因此說這是個「填糞缺」真是一點也不為過。"咻"一支箭射來,差點沒要了立刻要了李伯瑤的命。射中了安妥駝的雜貨木箱。一時驚得安妥,前腳騰躍而起,雙蹄又踢要踹,嘶鳴不已。當下顏程泉雖驚,卻是趕緊拉住了安妥的韁繩,安撫安妥。免得安妥驚狂亂撞,反倒真要傷了性命。就在顏程泉,緊拉住安妥的韁繩,拍著安妥的胸口,安撫安妥之際。陡然間,卻見一群,約十幾個蠻獠,個個手持弓箭,從樹林中躍身而出。前後左右,團團將顏程泉包圍。
『呦喝~嘰哩咕嚕~嘰哩咕嚕...』蠻夷鴃舌,顏程泉當然聽不懂他們在講些甚麼話。卻見這些蠻獠,有的身披獸皮,有的袒胸露脯,僅胯下圍著一塊布。且是個個呲牙裂嘴的叫罵,還把手中拉滿弓的箭,盡對著顏程泉。這一驚,非同小可,顏程泉趕緊把雙手高高舉了起來,邊做投降之狀。邊滿嘴的討饒說:『各位大哥,饒命啊。我只是一個賣雜貨的小販啊。因為不小心迷了路,誤入了貴寶地。要是有冒犯,還請各位大哥原諒啊。饒了我這條小命啊』。儘管顏程泉已經拼命的討饒,但這些蠻獠,似乎也聽不懂顏程泉在講什麼話。只見這些蠻獠,越靠越近,有的伸手推了顏程泉。有的伸腳踹了顏程泉。甚至還有的蠻人,拿起刀子架在顏程泉的脖子上,睜大了眼瞪視;還作勢要砍下顏程泉的頭。這可讓顏程泉嚇白了臉,深怕一個不小心,恐尚未見到金菁娘娘,自己的小命,倒就要先葬送在這蠻荒。所幸,千鈞一髮之際,忽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喝斥住這群蠻獠。顏程泉轉頭看,卻見那發話之人,是個頭纏黑布,短腿水桶腰,相貌醜陋的老婆子。
閩越族多為母系社會,女人當家作主,男人聽女人指揮,乃習以為常。見短腿水桶腰的老婆子斥喝,一干蠻獠,果不再蠻夷鴃舌,吱吱喳喳的吵雜。爾後,那蠻獠老婆子,即指著顏程泉,大聲斥喝:『哼~你這個唐蠻,居然膽敢闖入我飛鵝山。難不成你是唐蠻,派來刺探我娘子寨軍情的。今日,既落在我手哩,別怪我對你這唐蠻,冷血無情...』。幸好,這蠻獠老婆子,會講河洛話,顏程泉即趕緊求情說:『阿嬸,冤枉啊。我只是一個"話鈴咚"叫賣的小販,因在山中迷了路,不慎闖入貴寶地。甚麼刺探軍情,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不信的話,阿嬸你來看看,我這箱子裡裝的,都只是一些日用雜貨而已啊』。
話說至此,顏程泉突然驚覺一件事,而且是一件怪事。就是打從返回唐朝這個年代以後,顏程泉就一直在講台語。包括跟陳元光及馬仁講話的時候,顏程泉也都是在講台語。怪的是,包括陳元光及馬仁,他們好像也都是在講台語。顏程泉生長在鄉下的農村,從小就慣於講台語。不過阿公伯公叔公,他們那一代的長輩,都慣稱台語為「河洛話」。總之,幸好顏程泉會講台語,而且唐朝這個年代,似乎大家都講台語。倘若顏程泉只會講國語,不會講台語,那回到唐朝這個年代,說不定還會被當成是蠻夷鴃舌的外國人。
「鰲峰註解:唐朝以前的中國,乃以河南、洛邑二省,為政經中心,即古稱之中原。而其所使用的官方語言─漢語、漢字,亦由河洛中原所使用的河洛話,發展而成。唐初,河洛人隨陳政、陳元光父子征閩,將漢語帶入閩南。然而唐朝之後,中國政經中心東移。宋元明清、中華人民共和國,皆定都北京。使得北京話,順理成章,取代漢語,而成中國的官方語言。而河洛漢語,因失去官方語言地位,則漸淪為地方方言。譬如閩南河洛人,原本講的漢語,因與漢字漸脫節,變成了所謂的閩南語。明清兩朝,閩南人唐山過台灣,又將閩南語帶到台灣,變成所謂的台語。但無論閩南語或台語,皆仍保有八九成漢語的古音。所以閩南語或台語,被稱為漢語的活化石。漢語與台語,二者,彼此既有八九成相似,溝通上當然不是問題。...所以顏程泉回到了唐朝,用台語跟那個時代的人溝通,當然不會有問題。但唐朝的官方語言,講的是漢語,並非台語。這點必須講清楚,以正視聽...」
蠻獠婆子,既懂漢語,為取信於她,顏程泉趕緊打開安妥背上駝的一只木箱。木箱有許多的抽屜格子,果見每個抽屜格子內,都只放著胭脂水粉、針線髮簪、及銅鏡布匹之物。更見顏程泉,頓從一個匣內,取出了一根鑲金帶銀的髮簪。順手將其遞與蠻獠婆子之時,便說:『阿嬸啊。這跟髮簪,可是時下唐人貴婦,最喜歡的髮簪。這可名貴的很。我好不容易弄了一根,本想獻給天上仙女。聽說閩越之地的女子,多天生麗質,有如天上仙女。所以我這才斗膽進入閩越之地,想來尋找仙女。果然今日迷路在這山林,就遇見了阿嬸。想是這根髮簪也該當在今日,遇到了它的真主子。我唐人常說,寶劍贈英雄。而這根髮簪,與阿嬸倒也是配。倘若能將這根髮簪,當作見面禮,獻給阿嬸,讓它插在阿嬸的髮上。倒也不枉這跟髮簪的名貴了...』。
那有女人不愛亮晶晶的金銀首飾,就算是蠻獠也不例外。況是顏程泉一番美言,又是仙女、又是的阿嬸的猛灌迷湯。果見那短腿粗腰的蠻獠婆子,看見那鑲金帶銀的髮簪,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率步便走向顏程泉。『你著個唐蠻,說要將這根髮簪送我,此話可當真?』蠻獠婆子講話雖仍粗聲粗氣,然話中之意,已不若先前強硬,似已有轉圜。於是顏程泉趕緊趨前,將那髮簪送到了蠻獠婆子的手裡。一個轉身,顏程泉打鐵趁熱,趕緊又從雜貨箱子裡,取出了一匹絲綢;順手一併遞到了蠻獠婆子的手裡。
絲綢布料,質地軟的跟水一樣柔,布面還泛著高貴的光輝。這哪是一般蠻獠,用苧麻所織的粗糙麻布能相提並論。光是見到這絲綢,那蠻獠婆子的眼睛,更是亮的,就像是要滴出水來一樣。忙問說:『這匹絲綢,也是要給我?』。顏程全忙答:『阿嬸,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塊絲綢要能穿在阿嬸身上,那阿嬸要當天上仙女,可就都齊全了』。一時但見蠻獠婆子,眉開眼笑,答說:『你這個唐蠻,倒也真心誠意。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些野蠻的唐兵。就這麼吧。假如你真是一個賣雜貨的小販,想到我娘子寨做些生意,那就跟我來吧。我帶你上山去。哼~就算你是唐兵,我量你一個唐蠻,也不可能在我娘子寨,生出甚麼大風波。走吧!』。
唐人就是奸巧,豈是這些蠻獠,所能料想的到。顏程泉光是用一根髮簪,一匹絲綢的賄賂,居然就騙取了這蠻獠婆子的信任。一路便就這麼順利的,牽著安妥,還有兩箱的雜貨,跟著著蠻獠婆子,上了這人生難入的飛鵝山。但順利入山,這也才是開始而已。一路,跟著蠻獠婆子入山的山路,顏程泉卻不免更擔憂了起來。因為看著蠻獠婆子,短腿水桶腰,相貌又醜陋。這怎能讓顏程泉不擔心。畢竟,要是娘子寨的寨主金菁娘娘,也是如此模樣。那對顏程泉來說,恐是寧可被蠻獠,當場萬箭穿心,用亂箭射死,也不願卑躬屈膝;甚至承歡膝下,去色誘那金菁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