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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4/18 19:41:13瀏覽219｜回應0｜推薦7 | |
| 更生日報副刊
幸福水煎包 ◎黃里 2016-04-15 立冬星期日的這一天清晨，艷亮的陽光仍如熱夏，遍照在屋後寧靜社區的紅牆與近旁飽穗的稻田上，中央山脈更是金綠連綿。妻交代我到市場買土雞準備夜晚補冬，但我心裡更期待的是，只在假日才有機會吃到的「幸福水煎包」。 摩托車經過早餐店時，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先跟老闆說一聲幫我預留兩個饅頭？店裡半手工北方老麵做的大饅頭銷路也奇佳，經常被人拿著大油紙袋就幾十個一次帶走買光了。我知道自己很貪心，待會兒從市場折返時，我想美味的招牌水煎包仍會一盤一盤熱呼呼地被端上來，但我不想錯過可以當點心吃的白饅頭，那種在嘴裡特別有韌性的嚼勁、微鹹又摻雜著自然酵母芳香，和慢慢會在口腔裡釋放出來的清甜口感。 認識賣早餐這一純樸的人家已快十五年了，也就是搬遷到玉里來的時候。那時隔了百來公尺十字路轉角的同姓兩家小孩都還小，第一次買水煎包時才知道女兒是同班同學，因此更增添了那一份親近感。賣早餐的這一家六口人，這麼多年以來，除了小孩長大之外，其他成員幾乎在面容與身形方面，沒有多大改變。我想這應該歸功於他們規律勤勉的勞動作息，更重要的是，他們對每一位客人和善微笑打招呼，總是保持愉悅的心境。 四十出頭的老闆以前是大飯店的廚師，身材高臉形清秀留著平頭，兩眼銳利有神且動作幹練，給人安全與信賴的感覺，與他聊天也能侃侃而談。但有時在店面不一定能看見他，因為他經常必須在屋子裡製作麵糰。我曾經看過他一個人力大無窮熟稔地操作著大型整麵機，搬移好幾十斤重的大麵糰；他會如數家珍地與你詳實說明如何以天然原生酵母「養菌」，汗流浹背地將一大蒸籠的肉包由房子裡抬出來，仍不忘親切地與人問好。 而老闆娘打招呼更是熱情，時常客人車子還未停穩，她即聲音宏亮地道早，客人買完離開亦是誠懇地說謝謝再見。每個來這裡買早餐的人，似乎因為一天的開始與人有如此愉快的互動，而有了更強的為日子打拚的動力與精神。體態圓滾壯碩的老闆娘也有一雙與先生相同的明亮眼眸，總是將烏黑的頭髮在頂上盤成一個螺髻，喜歡叫能體貼父母辛勞也早起幫忙的孩子們「寶貝」。聽到老闆娘像朋友般與她的孩子說話喊「寶貝」，你會羨慕小孩都已高中大學了，為何還能與媽媽如此親密？尤其是後來北上唸護校的小女兒，戀家黏媽媽更是厲害，寒暑假之外，只要有連假一定回來協助，不會想留在外地花錢貪玩。 店裡另一位負責裝賣豆漿和算帳收錢的是阿嬤，阿嬤應七十好幾了，但身體仍很硬朗。以前店裡無論是韭菜水煎包、高麗菜水煎包、鮮肉包，還是饅頭，一律一個十元，這對市井小民已夠經濟實惠了；後來油電原物料價格全面上漲，早餐店堅持原價一陣子實在吃不消之後，乾脆將所有東西做大，改成一個一律十五元。貼心的孫輩擔憂阿嬤忙亂時會害怕心急算錯，於是做了一張配合個數與正確價錢的大海報貼在豆漿桶旁的牆上，以後阿嬤收錢找錢就很方便了。 然而機器運轉久了總會耗損，人工作久了也須要休息。在正常的公休日之外，人們從馬路遠遠的街頭探看，這個沒有廣告招牌的早餐店前若無汽機車並排或人影幢幢頻繁進出，就知道今天是確定吃不到味美價廉的水煎包了，那種失落感是非常具體且深刻的。我就曾經在店裡聽到一名男子說：「你們休息幾天，我們家就幾天沒饅頭吃。」我則很懷念看到店家孩子們還未去外地讀書時，早餐店全家出動同心協力，老老少少大呼小叫，老闆客人相互大聲問早，一群人手拿鐵夾耐心地圍繞著鐵鍋，等老闆或老闆娘將水氣蒸騰的鍋蓋掀開，眾人蜂擁而上一大鍋水煎包瞬間被搶光光的熱鬧景象。 我還好幾次見過外地遊客成群結伴，一大早慕名而來。這間早餐店的水煎包為何好吃，我想吃過的人都明白。食材皆選自家與在地安全衛生的農產品，皮薄餡多外酥內軟又多汁。我曾在一旁仔細欣賞店家是如何將繽紛扎實的餡料，一擠再擠之後，巧手間來回輕夾就外型端整美麗地包好了一顆白白胖胖的水煎包。但是我想饕客們吃下的應該更多，當他們一口滿足地咬下水煎包，內裡散發出來的熱度與香氣、流淌而出濃烈的美味汁液，原來是因為揉和著這一家人彼此相互扶持的親情，與和善待人純良的心啊！ 摩托車由市場回到早餐店時，店裡依然人聲鼎沸。我錯覺冬至氣候異常的溫暖，似乎縱谷裡這一間小店也幫了不少忙。尋常假日清晨當人們大多仍在室內懶散作息時，小鎮南邊的這一偏隅早已隱隱騷動。有些工人和農夫假日時仍必須工作，經常能看見他們行色匆匆地開著小貨車到店裡來大量採買早餐和點心。我小心地擠入人潮裡手拿著鐵夾，等老闆娘用鏟子將水煎包翻面後移到旁邊的方盤，我看見水煎包底下微微焦褐的顏色，和小鎮上空溫熙的陽光一樣燦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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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