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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29 16:37:47瀏覽1736|回應3|推薦8 | |
讀完手邊的這本書,我把眼睛半瞇上。 整個旅程中因為幾乎一直是半瞇著眼,似醒夢般像是飛翔著。我安靜而廣闊地默念著六字大明咒;從心裡到喉中,從唇間到耳根、從耳聞到心底。因為眼睛不再張開,於是浮光掠影的周遭,以及顛簸搖晃的旅程,便不在成為懸吊的感受。或者在空中,或者在陸地,時間和空間同時快速地移動。 像是依著觀世音菩薩的六字心咒長出騰空的翼,我沒有第二念去為自己的狀態再添些情緒或者形容。那就是「飛翔」。 我飛來見達賴喇嘛,做一個電視新聞的專訪。做一個除了問一些必然得要問的兩岸三地老掉牙的政治問題之外,還有我自己深深想知道的,還有我知道別人熱切想要知道的,達賴喇嘛的修行方法乃至人生種種問題的專訪。 反覆思索剪接著達賴喇嘛的笑容話語,我完成了六集六小時「拜訪達賴喇嘛」人家說挺深入的特別節目。回想起達蘭莎拉小鎮冷冽清醒的遊望情緒,我寫下了「轉個念頭,人生會更好」九八年還算暢銷的書。 而此時此刻讀完這本和我的新書同時出版的「失落的鴿子」,我半瞇著眼,沒有人知道我的狂喜和感動,有多麼安靜而深刻。 竟然有人知道我正在飛翔!竟然有許多鴿子和我一樣,為著某種和平與希望,正在四處努力飛翔! 但那並不是飛行本身的過咎,或者角色的問題,而是當對「飛」的狀態因為某些不可知的理由瞬間產生猶疑,鼓動的翅膀便開始有體力的問題,有方向的問題,有整個飛行的問題。 趨勢脈動是重要的,資訊流行是必要的,乃至每天的黨政權謀、刑案血跡、影藝八卦也是少不了的。只是,倘若身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只能在這般的領域素材中往來穿梭,只能每天將令人震撼或皺眉或激動的消息堆滿在人們的螢光幕前;即使新聞領域自由如飛,但終究經不起某一個特定的瞬間,啟動了猶疑。 對於任何一個終年浸泡在新聞的刺激與速度的工作者來說,說實在的,再難有任何比新聞還更迷人的領域值得去飛行。但浸泡的意義,除了透骨的看穿與理解,除了觀眾「知的權利」這種無法證實的行業DNA,是否還需要某些更具饒異的支撐。「告知」因為「知」才產生存在意義,然而在這個媒體密佈爆炸的島上,我統計著我每天試著在告知些什麼? 新聞無法預料,人生也是。一趟飛去印度採訪的工作旅程,讓我從疾振俯衝的生命姿態,決定「轉個念頭」,「眺望新出路」。 「文明世事的複雜是人類的本能與慣性,但是人們最終渴望的,是真實的安定與寂靜。那就是解脫,就是涅盤。」被藏民視為觀世音菩薩化身,卻自稱頂多是菩薩座前小比丘的達賴喇嘛,提到他對我所從事的新聞工作的觀感。 「當然那需要透過逐步修行。修行就是逐步離開某些生活的慣性。」他眨著眼對我笑著說。「就像是飛翔的夢想人人都有,但別忘了想飛之前,可先要卸下自己手腳抓著不放的重量呀!」 我沒有挺喜歡動物的。在花蓮拍著白浪的東海岸邊,我在午後海風穿過的車上讀完這本書之後,想起此刻我若也不免自視是一隻鴿子,我想我對我肩下的翅膀應該不會感到不習慣。 從多年的新聞工作中挪開人生的位置,我確實是一隻失落的鴿子。一如這個世界上其他許多「失落的鴿子」,正在完成某一段尋找的歷程。 從失落處起飛,我正飛翔著,前所未有的專注且輕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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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