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拖着一身的疲累与收获不多的资源回收材料回到所租的组屋，巧合遇见刚从网吧回来的邻居16岁的儿子。

“安哥（Uncle的音译，这里是马来西亚，年轻人对年长者的统称，未必有血缘关系或尊重意思），回来了啊，今天收获如何？”

“哦，是明仔啊，还可以啦。刚打机（马来西亚俚语，意指上网）回来？”

“是呀，唉，今天的 Dota 2好多 noobs（意指菜鸟或乱玩的玩家），气死了。”

“这么晚了，不早点睡明天上课会爬不起来哦。还有，记得多喝温水，最近空气不好。”

“谢啦 Uncle，因为烟霾情况严重，所以学校明天不用上课。”

“嗯。”

没有可继续的话题，我们都开始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铁门。

“对了，安哥，我有去你的部落格看你写的小说哦。”

“啊，谢谢你了。告诉安哥，你比较喜欢那类型题材呢？”

“嗯，安哥，我说了你别生气，其实我都不喜欢。”

“... ..."

“安哥，你的作品不是打就是杀，不是痛哭就是痛苦，还有你写得那么多，有些形容词我都看不懂，”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偷偷窥视我的脸色表情，“我在想，过两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以为你的网友写政治文，可不可以为我写一篇快乐的小说呢？”

我怔住了。“快乐”这两个字就像前拳王迈克、泰森的左勾拳和右手重击，直接把我KO倒地。

快乐？快乐的文？

尴尬，沉默了最少两分钟，我牵扯嘴角的一丝笑容，“明仔，那 Uncle 就先预祝你生日快乐了。只是... ... 你可以比较明确的告诉 Uncle， 什么是快乐吗？”

“快乐？很简单啊，打赢一场 Dota 2 就是快乐，不用上课就是快乐，老爸又给零用钱就是快乐... ...”说到这里，他突然少有的低沉语气，“Uncle，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知道，当然知道。”我言不由衷地回答，“好吧，安哥也没钱买礼物给你，就答应为你在24号那天开启一部小说。”

然后，也不等他说谢谢，也没听到他有没有说谢谢，带着大包小包，我像逃难地迅速躲进自己的屋子角落。

黑暗给了我安慰。

快乐？快乐的文？

快乐？我竟然被这两字弄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只能无声哽咽。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

擦掉眼泪，把门打开，明仔就在外面，拿着一盘白饭，上面还有半条鱼，一些菜蔬。

“我妈又留饭给我了，都已经跟她说我会自己去吃麦当劳，不要吃饭了。她每次都这样，又留一大堆。哪，Uncle，不要浪费，给你吃吧。还有，待会我会打开 wifi，Uncle 你就可以上网了。 ”

谢过明仔，关了门，我在角落坐下，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滴下，我机械式地一口一口把已经混了眼泪的饭菜吃下。

有饭吃，就是我的快乐。

让我最后以李佳薇小姐的“煎熬”MV 最后的口述作为我的结束。

“我以为我死了。”

“原来我还活着。”

“活着，真好。”

还活着，就是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