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最近針對996的工作時間有不少的討論。

早上九點到晚上九點，每週六天，是996。

而正常的標準工時，應該是965，每週40個工時。

996的工時大約是正常標準工時的150%吧。

然後呢，那個Github不要996的專案得到了很多星星。

於是引發了很多正反兩面的辯論。

坦白說，大部分的辯論都是各說各話為主。

因為996的定義本身就不嚴格，於是各說各話，雞同鴨講，進一步各有情緒，就變得沒啥意義了。

雖然這個996是大陸的事，但台灣的加班文化，好像也差不多呀。

與其拘泥於996，傻蛋認為應該多從幾個角度來觀察思考這個工時議題。

畢竟大多數人連自己要的是什麼都沒好好想清楚，這種狀態下的激情的辯論，是辯不出什麼有智慧，有意義的東西出來的。

就傻蛋自己對於工時的看法，傻蛋覺得996是假議題。

傻蛋剛退伍開始工作時，還是有些熱血的。

加班是無所謂的，覺得能夠快速提升自己，發揮價值，先苦後甘，會是一種有利的投資策略。

所以第一份工作，傻蛋不計較起薪，也不計較工時。

喔，傻蛋大約兩個月左右完全進入狀況，然後，就是大量的加班。

最高峰的一個月，打卡的加班時數就大約一百個小時。

比996還多呀。

然後，有意義嗎？

其實是沒意義的。

就是趕時間，整天加班趕號稱不可能達成的進度。

反覆做一堆資料處理，需要耗時等待的工作，傻蛋那時覺得很沒意義。

然後？

然後傻蛋覺得很不耐煩，就把程式都改寫了，之後呢，原本整個月加班加不停的趕進度，重新設計相關程式後，傻蛋變得沒啥事做。

不用加班，事情做得更好，而且從被動的加班，變成主動的挑系統效能毛病或主動抓Bug，根本不用加班，還有很多精神，甚至有閒啊！

而當時的公司也是有點包袱的老企業，其實各方面競爭力都有改善的空間。

然後呢？

然後部門的處長開始找一些事給傻蛋做。

真的是很能變事情出來做啊，但那些事情傻蛋實在覺得沒意義。

感覺是資訊部門內部自己做爽的，而不是服務研發單位或業務單位，提供戰場上的需要軍火武器，而是關起門來做自己想玩的玩具。

加班努力的這樣搞，沒意義，所以傻蛋做一年多發覺壓根沒意義就辭職了。

這是有加班費的大量加班，但是工作沒有得到成就感，有加班費又如何？

而之後的工作，傻蛋其實不常加班。

有意義的努力，加班，不覺得累，沒意義的加班，那是喝水也會胖，對健康很有害。

其實大多數的初階工作都很蠢，多半是大量重複不需要動什麼腦的工作，傻蛋的習慣是改程式調作法，把重複無意義的工作給消滅掉。

所以呢？

想要996，也要有值得那麼做的任務目標。

傻蛋曾經在一個小新創公司當工程師，那個公司的老闆就很在意工程師是否加班。

剛進去時，覺得有些可能性，所以就幫忙了解技術，把基礎先弄起來。

有很多自己不熟的，反正就從頭學，一步一步來。

嗯，一開始是有無償加了些班，沒到996程度，但沒加班費。

有問題嗎？一開始是沒有。

但很快的，該掌握的基本技術摸到一個程度，這個新創公司的核心產品服務是什麼，總要弄清楚吧？

結果老闆是個愛面子，會拉關係，但對創新的產品服務本身沒什麼想法的人。

他重用的愛將，則是個很會說話，但會閃責任，又會攬功勞的人。

工程師的好想法，都變那個PM的想法，被老闆罵時，就是別人的責任。

最後，產品服務到底要怎麼搞，那個PM自己擠不出來，又沒辦法對老闆交代，於是他就拿帶傻蛋這群年輕工程師的資深技術領導開刀啦！

喔，要傻蛋接那個位子，傻蛋可沒辦法替那樣的人工作，那一定要辭職的，真的能開發的工程師那時就跑得差不多了。

所以說呢？

有值得加班努力的工作，充實有意義又能成長的工作，也能說是一種幸運。

為了自己覺得有意義，有幹勁的事工作，那個工時的意義，和為了一個狗屁倒灶烏煙瘴氣的環境，在那裝忙的加班，本身是不具備可比較性的。

打自己喜歡的Game玩得很High，玩到忘了睡覺，如果玩Game就是工作，那這種超時工作，是否也要被反對與限制？

傻蛋後來有在一個新成立的軟體公司分公司工作過。

傻蛋是第二個員工，等於是一個從頭開始的小公司。

剛開始的時候，也是一樣不時的會超時工作。

白天正常上下班，晚上網路連線和美國客戶開會，聽英文練聽力。

反正就是設法把案子做起來就是了，不熟的技術就邊碰邊學，一開始是做了一些超時無加班費的工作。

而且薪水也沒有開很高，想說，等業務起來之後再說就好。

嗯，當時新公司有獲利傻蛋也會有分紅，所以真的沒必要計較那麼多，是吧？

其實那個工作前面一兩個案子是還行。

後面就每下愈況。

領導接案子不挑，撿人家剩下的難搞案子，而且只在意眼前的營業收入，不關心品質口碑與技術累積。

人員編制是上來了，但也就是損益兩平左右，除了掛著美國公司的美商招牌，沒什麼成長性與實質發展性。

所以呢？根本賺不了什麼錢，也看不出發展潛力，領導格局不行，努力投入也只是浪費生命而已。

所以呢，後來傻蛋就不再加班了，過一陣子發現沒啥轉機也就辭職了。

嘿嘿，這以上的傻蛋個人經驗，其實說明了傻蛋只看工作的一個面向，意義與可能性的面向而已。

工作還有很多其他的面向的。

有人特別在乎錢多。

有人特別在意面子。

有人重視穩定性。

有人必須不吃虧還要多佔便宜。

還有的人天生就是要造反自己當王的，幫別人打工只是暫時不得已的。

也有的人工作上，以滿足自己的控制欲為最高優先序。

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

同樣是996的工作時間制，對不同目的的人，意義都不一樣吧？

同樣的，都是996，是合夥人直接拿分紅的，和有配股的，和只有工作獎金的，和死薪水標準加班費的，以及根本沒有加班費的，意義也大不相同。

每一種情境組合都是不一樣的故事，都有不同的道理。

馬雲當然說服不了那些領死薪水沒有加班費的那些勞工，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好，結論就是這討論沒有意義，完畢。

嘿，那不是瞎說了嗎？

正文才要開始啊，暈。

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來探討，工作時間與薪酬制度的各種設計的好壞。

首先，我們可以把效率這個要素拉出來。

讓整個系統的效率最大化，減少浪費，盡量發揮價值。

可能聽不懂吧？

簡單說，工作制度的設計，讓每個人各取所需，讓每個人得到最大的滿足，並讓組織整體的目標達到最大的實現，找到這個平衡機制，就是最佳的效率。

不損及其他人的利益前提下，盡量讓每個人各取所需，這是一個發力的點。

所以呢？

喜歡穩定工作的人就讓他穩定，喜歡彈性靈活工作的人就讓他彈性靈活，完全可以用效率市場的觀點來看待工作時間制度的設計。

而且追求的是成果，是成效，不是工時對吧？

如果可以讓效果提升，減少工時也可以是選項不是？

這牽涉到了組織設計與獎懲激勵福利制度的設計，自然很複雜。

所以呢？

如果招募一批有拚勁的年輕人，而這些年輕人有野心抱負，願意主動早點努力，那麼，準備好員工宿舍與便利的工作環境，配合完善的學習成長制度，以及不錯的論功行賞的豐厚報酬，對某些事業來說，可能是最合適的。

對員工和企業都合適，對他們彼此都是高效率的。

若是招了不對的人，那同樣的模式就走味了。

當然啦，如果那個事業本身並沒有值得積極奮鬥之處，或是領導人保守無進取，沒能力帶部屬吃肉，那麼，超時無加班費的996就會變得很沒效率了。

裝忙，做表面工夫，上級想壓榨下級，下級則是想多佔小便宜，能偷一點懶都是賺。

這就是極端的無效率。

所以，從效率的角度來看，不同事業目標與行業特質，適合與高效的工作模式，也可能是有分別的。

已經穩定的業務，如果沒有找到新想法與突破點，不會因為政策上實行996，增加了工時，就相應的增加產出的，就算有，大概率也是內涵極有問題的數字。

談完效率，我們可以再來看另一個角度。

那個叫公平的角度。

什麼？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沒有公平可以，這主題太虛了？

公平其實無所不在，它可說深植在人類的基因裡。

當然這個公平不是世界大同理想主義的公平，而是，必須能讓人服氣的公平。

多勞多得，有功者賞有過者罰，這樣大家會覺得公平。

失了公平，就會變成用人唯親，搞派系鬥爭，你死我活，最後大家一起死。

人心不服，就會和你作對啊，陽奉陰違的，那就什麼也幹不了。

相反的，如果大家對遊戲規則都服氣，就能將內部鬥爭盡量控制在良性競爭上，而不是互相穿小鞋啊！

所以呢？

996其實沒有什麼問題，只要能讓接受的人服氣就好。

工作能得到的，包括薪水，預期的獎金，個人身價的鍍金提升，或是良好的學習環境等等，各有各的價值。

如果這些價值相對於標準工時的工作，是合理公平的，那，有什麼問題？

你情我願，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啊！

呵呵，這個，當然是有問題的啦。

因為沒有那麼剛好，總是有適合的工作碰到適合的人選。

而且不公平才是常態，我們往往只能從一堆爛的裡面，選一個對自己來說相對不爛的，不是嗎？

所以啊，當老闆的，如果不想主動的建立公平，而是想從勞動市場裡撈對自己有利，能多佔點便宜的勞工，那自然也只能撿到那些被撿剩的，想多佔老闆便宜的偷懶員工啊！

因為這樣剛剛好啊。

從公平出發，可以建立另一個觀察視角。

而從公平再往下思考，還有一個角度可以省思。

那叫做資訊的效率。

就好比傻蛋，如果能夠更有經驗，及早看穿一些工作微乎其微的發展可能性，或許可以少浪費一些時間一樣，我們接受不好不合適的工作，往往只是得不到充足的資訊。

沒辦法呀，開誠布公就洩了老底，就沒機會騙到優秀員工，或是騙到優質工作機會了的說。

所以，資訊本身，就是一種諜對諜，員工想要多了解事業本身，又不希望被老闆看出馬腳，老闆想了解員工的方方面面，又不希望員工知道公司今年實際的獲利情況。

所以喔，有的工作看起來月薪還不錯，但工時卻遠超標準工時唷！

多數醫生的工時那是累如狗，折算加班費的話，一個月如果只有五六萬，其實比打零工的基本工資沒高多少。

很多時候資訊不透明，就會帶來諸多無效率。

可能工作條件很差，所以才薪水看起來比較多。

如果只看數字，是會遺漏很多東西的。

甚至工時本身，資訊揭露程度不同，有時候也有所不同。

有員工宿舍，不需要通勤，包辦食宿，和需要上下班擠地鐵的，這條件就不一樣。

通勤特別遠的996和員工宿舍可以在寢室加班的996，疲勞程度就完全不一樣。

挑選工作時，如果沒有事先掌握足夠資訊，可以會選到看起來感覺不錯，實際做下去才知道和想的不一樣的工作。

如果不了解自身的條件，不認識自己實際的需要，只看表面，貌似聰明的選擇，未必有利。

說到這裡，其實勞資雙方開誠布公是最有市場效率的吧？

只可惜不符合一般人性就是了。

好吧，說到這裡，大概可以簡單做個結論。

爭論996本身真的沒有什麼意義。

重點是，資方提供什麼樣的條件，來吸引適合自己的員工。

員工則是要了解自己的追求，並獲得足夠的資訊，避免選到不合適的工作。

那些像傻蛋曾遇過的，不知道事業目標重心在哪，只想看到工程師一直加班，想說有免費的加班工時的便宜可佔，又那麼努力，做著成功白日夢的老闆，那真的是害人害己，等著這種老闆的，只有虧損甚至破產而已。

這就是無效率的工作環境，應該要倒閉的新創事業唉。

至於其他，其實應該設法讓工作制度更加靈活，如帶小孩的已婚婦女，或需照顧家庭的員工，能夠有更靈活彈性的工作制度，讓員工既能夠沉浸於追求工作成就的樂趣，又能夠避掉那些非必要的摩擦成本，這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目標。

至於你騙我我騙你，騙是一時的，早晚會付出代價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大量還債中的爛工作，要死不活的，勞方資方都要死不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