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uld you know my name if I saw you in heaven?
當我在天堂見到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Would it be the same if I saw you in heaven?
當我在天堂見到你,你是否一切如昔
Must be strong and carry on,
我必須堅強地繼續我的人生
'Cause I know I don't belong here in heaven.
因為我知道還不是我來這裡的時候
Beyond the door there's peace I'm sure,
我知道在天堂那扇門後,一切平安
And I know there'll be no more tears in heaven.
天堂將不再有眼淚
10 位 Russell (邦兒)生前最要好的同學抬棺緩緩前進,一路上,這首艾瑞克.克萊普頓( Eric Clapton )寫給他 5 歲意外墜樓死亡兒子的歌「天堂的眼淚」( Tears in heaven)相伴,「然後,作父親的我,按下了火化的按鈕」,在加拿大艾德蒙頓灰撲撲的異鄉,陳義芝悽厲:「邦兒啊──」
中年喪子 人生至痛
「人生一切,無非是緣,沒有巧合,只有註定」,陳義芝說起早逝的兒子:「如果不是朋友遊說,我不會辦移民;如果不是移民,孩子不會到加拿大讀書,那麼,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個意外?」下面還有如果:「如果不是孩子太懂事…」,做父親的早已淚眼模糊:「我們是傾全力、賣了房子才能把孩子送出去的,孩子也知道。」所以,做小留學生的邦兒一直非常節省,「省到當他需要車時,竟用最便宜的價格買了一台破車」,這破車,就是悲劇的起點。
事後重新思索一遍,估計事情是這樣的:朦朧黃昏時,孩子在超市採買後準備回家,常常故障的破車又發動不了,邦兒下車用千斤頂頂住車子,整個人鑽進車底勘查究竟,那是個下坡路,車子滑動,一下子壓住了他。加拿大艾城半年雪封,路人個個行色匆匆,邦兒被發現時已是 1 個小時之後,窒息太久了。
陳義芝和妻子趕來,在醫院加護病房陪了兒子 7 天。孩子送醫時昏迷指數 3 , 「醫生為免我們太傷心,第二天告訴我們到 5 了,我和孩子的媽還樂觀地想,那第三天就可以到7、到8…吧」,實則邦兒 7 天從沒醒過。
醫生終於必須告訴他們:「你們準備了吧!」但孩子正當青春,平日身體練得極好,昏迷中,器官一一衰竭,呼吸就是不肯停止,每隔 15 分鐘經歷一次死亡的抽蓄,全身顫動,知道兒子極痛、極痛,母親再也不忍,附耳輕輕地說:「你就安心去吧,不要再吃苦了;現在走了,還有些器官可以給人用,不然,全壞了,孩子,你的身體就沒有機會化作別的方式繼續存在人間。」
母親的意思,本來希望兒子不要再掛念塵緣;沒想到兒子聽了,竟汩汩留下眼淚,母親一急,不住悲憐:「好,好,媽媽不丟下你,你也不離開媽媽。」母子連心,願直到最後的一刻。
但兩天後,孩子還是走了。醫院問陳義芝:「你們有沒有宗教信仰?」答以「佛教」後,醫院同意進行助念儀式;回到病房,竟聽到佛樂仙飄,「心裡無比的平靜、安慰」,半分鐘後,妻子也沐浴佛樂中,其他親屬則一無所悉,陳義芝說:「這是我這輩子惟一的一次神祕經驗」,音樂當然不是醫院播放的,或許是哀慟至極的父母,需要這天上弦律的同在,好撐住他們即將崩潰的心。
忍受苦痛 修習今生功課
兒子走後,母親夢中常常相見,失子之痛一刻未忘,甚至於痛到肩頸韌帶斷裂,「母親對孩子的愛,是比做父親的深得太多了」,陳義芝說:「兒子死後,妻子天天念佛經,一言不發,整個人封閉起來。」他非常擔心,和妻子一起皈依佛門,《心經》、《金剛經》、《地藏菩薩本願經》……,一遍、十遍、百遍地讀,只盼讀到心裡清淨,風靜雨歇;但做母親的還是要問,有沒有機會與兒子再見;做父親的問:「孩子,你這麼早走,為了什麼?」
孩子過世後,陳義芝整理他的房間,發現他自高中起就畫畫,帶回台灣的其中一幅「陶壼的消息」,畫的是紫色陶壼裡吐出一條條絹帶來,好像瓶中信一般,有什麼話要說;好友羅智成看了盛讚寫實功力頗佳,陳義芝聽後頗覺恍惚:「我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鼓勵或甚至關心過兒子的畫」,再退一步想,每次到艾城看兒子,談的總是現實的問題,錢夠不夠用、功課怎麼樣……
「心靈的溝通很少,青春年少在異地念書,孩子心裡在想什麼?」陳義芝說:「兒子走了,留下許多生命的問號。」這些問號就是兒子給他的生命課題:「因為邦兒,我從『生活』進入了『生命』,開始我真正的人生探索。」
中年喪子,人生至痛,但陳義芝說:「現在我忍苦忍痛,努力學好今生的功課」,就是希望下次相逢時,兒子會說:「嘿,不壞,你啊,有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