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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5 00:27:37瀏覽3397|回應4|推薦27 | |
她一直在回想,和他相戀以前,「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真的有點不認識自己了;早晨起床,對著鏡子:「這是我嗎、是我嗎?」 其實最早是手帕交的疑惑:「我覺得 … 妳愈來愈少笑了。」她這才驚覺自己為這段感情,真的已經付出了一切;心力交瘁。 從一開始,身邊的親朋好友就沒有看好這段戀情;她獨排眾議、辛苦了八年,就是要證明自己的眼光沒錯,「妳、愛對了。」她苦苦要得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句評語。 然而,她有可能是對的嗎? 也許,愛情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對與錯吧;她只相信,只要真誠加上堅持,沒有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她真心愛這個男人;真心願意將生命與之相交、相疊;真心盼望,兩個孤獨寒冷的星球可以因此而得到溫暖。 那時,她剛從美國回來──結束了一段長達十年的戀情。男友和她,從大一一直走到在美國念究所,他們走過兵變、走過輕狂的歲月,卻走不過人生規畫的不同。 在美國念完書後,她無意留下,因為她念的是傳播,總覺得要回到自己所熟悉的語言、文字裡,才有空間;前男友卻執意待在美國。 因為當兵的緣故,男友本來就比她晚到美國,男友來時,她幾乎已經快拿到學位了,因為等他,所以畢業後在美國找了個工作;但她一直覺得這只是打工,既然沒有在這裡紮根生存的打算,老實說,工作的表現自然也不怎麼突出,她並不在意,心想,反正寬闊的天地在故鄉。 回台灣的決定使他們步上分手的命運;剛開始,前男友還在等,等她改變心意回美國,但她終究沒有去和前男友團聚,因為她遇見了他。 回台灣後,她透過朋友介紹進了一家電視台做新聞節目的助理製作人,他,是這家電視台的資深製作人;一回來就碰到二○○○年總統大選。這場選舉有沒有改變台灣,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這選舉改變了他們兩個人的命運。 公司很重視這個選舉 ,選前選後,做了好幾個特別節目,當時很需要人力,她剛從美國回來、又在美國的地方電視台工作過,因此就被指派編入特別節目的製作小組,和他朝夕相處,無可避免地,兩個人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他和妻子處在分居狀態、還沒有離婚。他的妻子,她也見過,事實上是常常見到,因為前妻也在同一家電視公司上班、甚至於,也在新聞部,只是長官知道他們夫妻的狀況,沒把兩人編在同一個 team 裡罷了,但畢竟還是在同一個辦公室裡。事情就這麼不可思議地發展著 …如火如荼的大選、曖昧不明的夫妻關係,以及,一樁悄悄萌芽的愛情。 選戰是三人在打,他們的故事也是三個人的拔河。 那時已經搬出去的妻子知道了他們的事,激烈地表示要再搬回來、要求復合。人的心態大約總是這樣,沒有競爭時,你感覺不到一個人的好、總覺得不能一起生活下去了,但是當另一個人出現時,你就會立刻飛奔回來,務必要把這個人再搶過來。 「我們還是夫妻,妳不要忘了。」他的妻子把她約出去喝咖啡,明知是鴻門宴,她還是去了,去了,就毫不意外地聽到他妻子的這番話。 老實說,本來,她什麼都不想爭;花了十年經營的愛情都可以說沒就沒了,人生還有什麼好計較的?當初,她之所以和會他在一起,說穿了,真的只是近水樓台,工作的壓力太大了、大到人們會希望有這麼一段愛情可以轉移、可以寄託;她也不想信他是全然認真的,就像她自己,這個愛情,不過就是個逃避;大選總會結束的,這任務編組總會解散的,到那時,一切煙消雲散,「妳不必這麼擔心,」她只差沒對他的妻子說:「我和他 … 只是露水鴛鴦而已」。 總統選完、所有的特別節目都結束了,人員歸建,他們,卻愈來愈親密,因為他對她說:「別走,我是真心的。」他承諾處理婚姻。 對她來說,前男友傷她太深,深到一個地步,她對這麼一個願意因為她而重寫自己人生藍圖的男人,充滿了過度的感激,由此,也衍生出了過度的激情相許。她終於找到一個認為她值得的男人,單單這一點,她就離不開他。 然而,前男友做不到的事,其實,他也沒做到;八年下來,他始終沒有真正解決他的婚姻問題,三個人就在這個大辦公室裡維持著一種奇特的關係,誰與誰相親?這是個複雜而弔詭的問題:名義上,妻子還是妻子,實質上,她早已和他的生活密不可分。 他在外面開了一家製作公司,妻子娘家是主要股東,這或許是他始終不能俐落處理這段婚姻的理由;但妻子圖的又是什麼呢?她真的不知道。 政黨都輪替兩次了,八年抗戰,她的問題卻依然如昔。 哭過、鬧過、吵過、怨過、離開過,她還是這樣等了八年,已經等了八年,她一定不能不再等下去,因為她要等到屬於自己的勝利、那可以大聲宣告自己的確名實相符的一刻。 只是在這一刻到來前,她已飽嘗折磨、焦慮和委屈,以致於她的人生也經變質到一個扭曲的地步;甚至於,其實她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等到這樣的時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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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