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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16 14:11:21瀏覽2308|回應2|推薦27 | |
他從來不指責我們「不愛台灣」,他說的是:「你們不了解台灣有多好」──為了讓我們這群在他眼中的「城市白目」能多看看台灣,他三不五時開著載卡多,邀大家:「去看台灣之美啦 …」,有次甚至拉著大夥去花蓮 …三天兩夜,「見識一下台灣世界級的風景 …」我實在不好意思跟他說,去花東我好像在走灶腳。當然,他邀我就去了,反正花蓮我是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之前,他催促大家,採草莓的季節到了,該是去苗栗的時候了,但那時年關將屆,大家手頭事情一堆,輝哥一約,大家直說「台北吃吃飯聚一聚就好了啦,別跑那麼遠…」 你們啊 … 輝哥不客氣地數落了:「就是不到台灣四處走走,老是用台北人的角度看台灣,每次都把台灣講得快掛了一樣,不知道台灣多有活力」。 輝哥,政大書城負責人李銘輝,名字裡有一個「輝」字,他每每得意:「輝哥是阿輝伯的死忠」;兒子當兵,我問他被分發到哪裡,「台南官田」,輝哥中氣十足地回答。 咦,那不是 …「輝哥,恭禧喔,兒子去保衛總統的老家」;輝哥聽了笑得開心。 我認識的輝哥真的是綠到深處無怨尤的那種人;每次碰面,明知我們可能會有所激辯,他還是要說:「媒體報導偏頗」,我們的談話,十次有九次,他總會企圖告訴我台灣有多好、多美、多讚,福爾摩莎的三次方 … 民進黨執政下的台灣其實各方面都有進步... 之類的話,他不厭其煩地說。 那次,三合一選後幾個朋友碰面聊天,免不了,我問他對這次選舉結果的看法,我心裡想的是,這輝哥要不是對民進黨的挫敗慰勉有加,要不,肯定是批批小馬哥「國民黨整個黨都不見了」之類的話 … 意外的,輝哥只說:「這個選舉結果很好,要讓阿扁和民進黨知道,人民不能用騙的!」嘎?我會不會聽錯了?輝哥,你說啥?李銘輝,一個自始至終支持民進黨的人,說這樣的話,背後仍是深深的期許:「失敗一次沒關係,下次一定要再站起來」。 (看到民進黨高層赤裸裸的權鬥,突然讓我對像輝哥這樣愛護民進黨的支持者感到心疼;或許民進黨高層還念念不忘失敗、念念不忘沒有搶到的位子,但是他們的許多支持者其實已經搽乾眼淚「認了」,也捲起袖子幹活了,人生的路,必須繼續走下去的 … 但似乎高高在上的人還沒有想開...) 我所認識的輝哥自己就是一個從跌倒中爬起來的人。一九九三年初接手政大書城的第五天,他發現前手負債一千多萬,他沒有選擇落跑、咬著牙把每分錢都還清了,因為他既然決定了要做,就要堅持下去;在政大校園裡的書城的經營有些紛擾,最後確定他無法在政大校園裡經營下去,出版界和出版藝文記者蠻多人為他不平,他與這些出版界的朋友交情極好,但卻選擇不發一言,也不要任何人為他說一句話,我為他擔心,打電話、去書城找他,他還是一貫笑嘻嘻:「安啦──」那分見過風浪所自然流露的一種篤定,慢慢讓朋友安下了心。 幾個月後再聊起這事,隱約間我發覺,其實那段時間他經歷的是一段高度不確定的過程,也有一定的風險,其實他早已做好無法留在政大的準備,連備胎店面都找好了,天知道輝哥那時心裡有多少波瀾迴轉 ,但他卻選擇不讓人擔心──這是輝哥大男人的一面: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想辦法自己搞定,人前,他只說:「沒問題,不必擔心」。 他的永遠的樂觀和對台灣永不懷疑的愛,也給了他投資上的回報。SARS 期間沒有人敢投資,他卻勇敢地向銀行借錢買下南京西路捷運站附近的店面,這是他的第三家店,開的當然還是「單位坪效」並不高的書店;這附近向來被認為是文化沙漠,長久以來,一家書店也沒有,輝哥說:「別人不敢來這裡開書店,那就我來!」他常掛在嘴邊的是:「看到讀者在店裡讀書,就是會讓我有一種感動 …」。
SARS 過去,他的店面增值三倍,「台灣真的希望無窮 … 要相信台灣啊」;為了表示對謝長廷的支持,他不但砸下幾百萬元豪爽買下了大批謝長廷的傳記,逢人就送,他還在高雄買了兩家店面,雖然最終謝長廷沒有逆轉勝,但高雄房地產「馬上就會好」似乎已是很多人的預期;儘管輝哥沒有挺過一分鐘馬英九,倒也真的可能因為愛台灣、敢投資,而得到好報了。
輝哥從不說難聽的話,即使是「泛綠對立面的人物」,他也不會惡言批評,他談的最多的是在台灣有多少好機會,他的樂觀有一種渲染力,讓人相信台灣真的是機會之島;我最欣賞他的地方就是,愛台灣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口號,而是實際的行動。 這樣一個小生意人、一個愛書的小生意人,能回報給他所愛的國家的,就是儘可能盡本分開書店賣便宜書給學生;他的書店開在學校附近,賣七折到八折,「學生錢不多嘛」,但他自己買書則是常去不打折的誠品,「做二十四小時書店很不容易啊,誠品是台灣之光,我們要多支持」。 輝哥正式的學歷不高,國中畢業後因家境太差,沒辦法升學,隻身從彰化花壇到台北找工作,在黎銘圖書做送書的綑工,小小一個孩子騎著腳踏車每天穿過北市、北縣,來來回回送書,他腳踏車後座載的書堆得比人還高,書又重,「一不小心整個車跌下來,書又要重綑了…」;當時他拚命工作,每天比人早到又比人晚走,一個月只休一天假,就這樣渡過了他的青春歲月,也因此與書結下了深厚的緣分。 提到這段往事,輝哥只有感謝,感謝給他工作的黎銘、感謝在這過程中所有指導過他的前輩同業;他從不埋怨年少失學,因為當年沒讀到的書,這往後三十五年的圖書生涯早就不知補回幾倍了。輝哥這個朋友是我們幾位出版記者的好大哥、好榜樣,他會教我們從退書率、書的周轉率計算一家書店的經營成本,也會熱情地預測一本書的暢銷程度;有朋友失業,他熱心地說:「不然你先到我書店來…」我相信,如果能力所及,輝哥絕對願意提供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 … 在這樣的時代,還能有這樣一位心胸開闊的真性情人,實在很難得。輝哥唯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愛請客,每次請客一桌子大魚大肉,還非要大家分食盡淨不可。輝哥:我們都不年輕了,不能再這樣吃啦 … 下次一定要帶你到一家全素的餐廳去!滿桌子綠,保證讓你看得更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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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