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聖誕夜 李家同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今天晚上，在我們國家，很多年輕人會以狂歡

舞會來慶祝，很多大飯店會推出聖誕大餐來招待那些有錢人。在歐美，各大

百貨公司的老闆們一定都在檢討這幾天他們貨物銷售的業績，如果聖誕節百

貨公司銷售的情形不理想，不僅商人們不快樂，連正要去度假的經濟部長都

會沮喪，因為這會象徵經濟的不景氣。

 對於虔誠的基督徒，聖誕節當然和宗教儀式有關，今晚，很多大教

堂會傳出優美的聖歌，神父和牧師們會向信徒們講道。

 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講，聖誕節使我們想起閃亮的聖誕樹、聖誕卡

(聖誕卡上老是畫上白雪覆蓋的大地，一些造型可愛的小屋子)、聖誕歌曲和

大教堂裡莊嚴而隆重的宗教儀式。

 我才去美國的那一年，聖誕夜我要趕到加州南部的 一個親戚家去，

我沒有車，不要說坐飛機了，那時，我連火車都坐不起，只好選擇了最便宜

的灰狗車，大約晚上七點左右，灰狗車進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乘客全

體下車休息，也乘機吃晚飯。車站裡有一家飯店，雖然是聖誕夜，照常營業

，也許因為這是附近唯一開張的飯店，飯店的生意很好，幾乎坐無虛席。

 我們坐下以後，看到隔壁有一位老太太在吃飯，她年紀大了，手抖

得厲害，喝湯的時候困難重重，外國人不可以拿起碗來喝湯，必須用湯匙將

湯用手送入口中，這位老太太常因手抖而喝不到湯。有一位好心的女服務生

在替很多客人服務的時候，不時抽空來幫她的忙，將湯送入老太太的口中。

因為她非常忙，他所能幫的忙非常有限。

 灰狗車中有不少年輕的乘客，大概都和我一樣屬於窮大學生的族群

，有一位年輕的男孩子索性做到老太太的旁邊去，不僅為她喝湯，也替她切

肉，整套大餐，都由他在旁邊伺候，老太太的胃口不大，大部份的菜其實由

這個年輕人吃掉了。老太太好像沒有和年輕人說一句話，可是她不時輕輕碰

年輕人的手，以表示她的感激。

 女服務生告訴我們，老太太每年聖誕夜都會來享受一頓正式的晚餐

，總有一位計程車司機會去接她，飯店主人幾乎免費地供應她這一頓飯，她

只象徵性地付一些錢，事後也會有一位計程車司機送他回家。

 老太太吃完了最後一道甜點，他莊嚴地拿了一些錢放在桌上，一位

服務生替她穿上了大衣，有一位飯店的職員站在飯店門口替她開門，也向他

為為地鞠躬，門口一亮計程車熱了引擎以待，司機開了車門扶老太太進去。

 有趣的是 這些服務生和飯店老闆都不是基督教徒，他們是猶太人

，猶太人是不過聖誕節的，所以他們才可以在聖誕夜提供這種服務，基督徒

都休假去了。

 有一年，又是聖誕夜，我到紐約的聖派崔克大教堂去望子夜彌撒，

這場彌撒是向全國電視廣播的，果真不凡，聖誕歌曲唱得十全十美，大教堂

的裝飾更是美到了極點，我發現誰也不向誰打招呼，更令我難過的是：地下

鐵裡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人人都過聖誕節，可是很少人會想到想想聖誕節真正的意義。耶穌

基督降生為人，希望我們大家能夠彼此相愛，可是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固定的

慶祝聖誕節方式，送聖誕卡，吃聖誕大餐，上教堂，唱聖誕歌曲。可是這些

行為能夠使世人感到愛與關懷嗎？這種行為是紀念耶穌基督降生最好的方式

嗎？

 我常常想起那些在加州南部小城好心的服務生，他們說︰「我們不

是基督徒，所以我們不過聖誕節。」可是他們卻讓那位老太太感到無限的溫

暖。如果我們問那些聖誕夜上教堂的信徒們，他們一定會說「我們是基督徒

，所以我們要過聖誕節。」問題是：光靠上教堂就算過一個有意義的聖誕節

嗎？

 也許，那些猶太人，當他們招待那位老太太的時候，才在過一個耶

穌基督所喜愛的聖誕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