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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東京某晨的事
2008/09/09 03:03:57瀏覽1530|回應11|推薦43


東京某晨的事

我讀完豐子愷的《東京某晚的事》,受了文章的影響,心裡有點衝動,想寫篇我在東京街頭的故事;然而坐在那裡好半天,一時卻發覺沒有樁事情值得說說。雖然我在東京四五日,上野、六本木、秋葉原、或者池袋什麼的地方都亂走到了,最後一天甚至腳都疲累地挪不開,碰到的可全是些瑣碎平常的事,所以只好把這要寫的欲望,生生地壓抑下來。

好巧昨日我去了三藩市,在市區等紅綠燈時,見著那電車在我面前開過,噹噹地發出了權威又帶點警告的聲音。它自顧自地慢慢拐過街角走遠了,倒是提醒我記起了那天在早稻田發生的一件很小事情。這件事雖然小,但是還值得寫一寫,並且也使我憧憬。

那個夏天清晨,一早七點多鐘,我就在JR線大塚站前的電車招呼站坐上了往早稻田的車子,因著是大清早,又是周日,乘客很少,到了終點站時,車上竟然就只剩了我一個客人。我下了車,正猶豫著該往哪方向走,就望見一個中年女人騎了腳踏車從街那邊過來。日本的街上,女人總是騎了腳踏車東來西往的,所以並沒有特別地引起我的注意。我在站裡找導覽圖,試著發現往早稻田大學的消息,載我來的電車這時也搖搖晃晃駛回去了,空空蕩蕩的小車站裡,就很清楚看到那女人從停好的腳踏車上拿下個澆花的壺,替車站裡的幾盆花草便即澆起了水。我經過她的身邊,看她正細心地清著盆裡黃掉的葉子,便有點感觸,腳步因而亦躑躅了下,不過很快地又邁開步伐,走出了車站。

我穿過窄狹的街道巷弄,又經過一座小小的古老墓園,找到了早稻田大學。開園時間仍早,警衛把著大門不允我入內。我隔著鐵門,隨便地遠遠張望了下,只見著內裡有人拿著掃帚掃地,又有座銅像孤伶伶立在校園當中,那天早晨發生的事,因此也就只有女人澆水的一幕鮮活地存在記憶中。

2008.09.08

東京某晚的事(豐子愷)

我在東京某晚遇見一件很小的事,然而這件事我永遠不能忘記,並且常常使我憧憬。

有一個夏夜,初黃昏時分,我們同住在一個「下宿」裏的四五個中國人相約到神保町去散步。東京的夏夜很涼快。大家帶著愉快的心情出門,穿和服的幾個人更是風袂飄飄,徜徉徘徊,態度十分安閑。

一面閑談,一面踱步,踱到了十字路口的時候,忽然橫路裏轉出一個傴僂的老太婆來。她兩手搬著一塊大東西,大概是鋪在地上的席子,或者是紙窗的架子吧,鞠躬似地轉出大路來。她和我們同走一條大路,因為走得慢,跟在我們後面。

我走在最先。忽然聽得後面起了一種與我們的閑談調子不同的日本語聲音,意思卻聽不清楚。我回頭看時,原來是老太婆在向我們隊裏的最後的某君講甚麼話。我只看見某君對那老太婆一看,立刻回轉頭來,露出一顆閃亮的金牙齒,一面搖頭,一面笑著說:

「Iyada,iyada!」(不高興,不高興!)

似乎趨避後面的甚麼東西,大家向前擠挨一陣,走在最先的我被他們一推,跨了幾腳緊步。不久,似乎已經到了安全地帶,大家稍稍回復原來的速度的時候,我方才探問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原來這老太婆對某君說話,是因為她搬那塊大東西搬得很吃力,想我們中間哪一個幫她搬一會。她的話是:

「你們哪一位替我搬一搬,好不好?」

某君大概是因為帶了輕鬆愉快的心情出來散步,實在不願意替她搬運重物,所以回報她兩個「不高興」。然而說過之後,在她近旁徜徉,看她吃苦,心裏大概又覺得過意不去,所以趨避似地快跑幾步,務使吃苦的人不在自己眼睛面前。我探問情由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那老太婆十來丈路,顏面已經看不清楚,聲音也已聽不到了。然而大家的腳步還是有些緊,不像初出門時那麼從容安閑。雖然不說話,但各人一致的腳步,分明表示大家都有這樣的感覺。

我每次回想起這件事,總覺得很有意味。我從來不曾從素不相識的路人受到這樣唐突的要求。那老太婆的話,似乎應該用在家庭裏或學校裏,決不是在路上可以聽到的。這是關係深切而親愛的小團體中的人們之間所有的話。不適用於「社會」或「世界」的大團體中的所謂「陌路人」之間。這老太婆誤把陌路當作家庭了。

這老太婆原是悖事的,唐突的。然而我卻在想像:假如真能像這老太婆所希望,有這樣的一個世界:天下如一家,人們如家族,互相親愛,互相幫助,共樂其生活,那時陌路就變成家庭,這老太婆就並不悖事,並不唐突了。這是多麼可憧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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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歐寄居蟹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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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小小的看法
2008/11/14 17:04

總覺得也許中國人文化太悠久,太多的寶藏,所以不知珍惜。倒是韓國、日本保留了不少儒家的傳統精神。自家的東西,要去別人家找。但是就算文化移植,也加上了民族性,所以又不全然是中國的文化了。我並不喜歡日本人,但我佩服他們。

反看今日台灣,那才叫人掩面嘆息!

忽然想起正氣歌....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11-15 00:55 回覆:

我的朋友曾經說過一句話,讓我感觸很深。

他說:「將來真正的漢字,很可能只有日本人還在用了!到時也和圍棋、茶道或者其它的東西,都成了日本國粹了。」


冏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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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是有深沉的感嘆內省..
2008/10/11 15:52

壓抑的文化..一絲不苟的作為..謹守尺度的尊重...

個人是有深沉的感嘆內省..

我在日的時間,常搭地鐵,日人在雨天時走在地鐵下擁擠的空間裡,

只見那人手一持的雨傘在上行下返各遵己路當中,

未見有人放肆得拿傘頭點地作響..

文化典範的養成..從細微處看張力的拓邊..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10-28 01:59 回覆:

今日我看見一則新聞,說日本股市跌到二十六年新低,真令人吃驚!

我在想會不會日人較保守,不太投資股市。你看他們的銀行利息曾經有過負利率的。

...請有暇常來指正!


冏冏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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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細微看文化的張力
2008/10/04 17:46

去年秋天,我去靜岡縣的禦殿場,午後三點多,

在頗有寒意的JR禦殿場駅外的公廁,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穿著短袖,拿著清潔用具,很專注努力的在清掃女廁,我看著他彎腰刷地

一絲不苟沿著磚線一排一排清理...完成他的工作後,我和他互相彎身90...

從細微看文化的張力...日人發揮個別主體的特質,共同承擔、共同成就屬於

他們所擁有的主體世界.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10-11 06:59 回覆:

是啊!我也挺佩服日本人的,做什麼事都認真!把個國家整理的清清爽爽,有條有序,連到深山裡的路,兩旁的排水溝也作的好好的,還加了水泥蓋。

不過日本人其實過的蠻壓力的,有點像大機器裡的小螺絲,由不得自己,互相都在看著呢!有點為旁人活的那種味道。譬如,到曬棉被時,大家都得曬,不能偷懶,要不人家要說話的。日子看來也苦,吃碗拉麵,多加兩片肉,就算享受了。一點紅豆,一點糯米,搞了那麼多種果子,也不就是大同小異的麻糬罷了!

世上有了日本人,倒是有牢靠的車子開,也有精緻的電氣用品,照相機什麼的啊!

----

對不起,回覆的晚了!有空也歡迎隨時過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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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的文章
2008/09/24 19:34

很有日本味呢~~

人與人之間若能互相體諒, 彼此服務, 那該是多好的事?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10-11 05:40 回覆:

是啊!看台灣現在兩方罵來罵去,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好像有殺父之仇一般!真令人難過。

大家住在這麼一個小島上,人不情土情,這句話都忘了啊!

對不起,回你的覆好晚了!


莫大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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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來日本通的來解說了
2008/09/13 08:24
(我真是閒極無巷聊,在你家大鬧天宮,呵呵!)

~~ 轉自偶家訪客薄 (不珠捏捏會說偶侵權否?)

── 莫大大

你指的是老太婆, 還是腳踏啊 ?

那些腳踏車都是上班族由家裡騎到車站搭電車, 亂放在車站邊的, 腳踏車都有登記的

而且都得貼上住址姓名, 如你騎著腳踏車在街上逛, 常會有警察會巡查你身上的証件與腳踏車是否一致. 所以偷車賊就不敢妄為.

竹本的腳踏車放在車棚裡也被偷過, 那人是半夜沒電車回家, 偷腳踏車騎回家省計程車錢, 到了家附近, 再將車子往路邊一丟.

老太婆是豊子愷那時代的事情, 現在城裡還是會有些人保有那種美德, 是已經不多. 大都市裡, 越大的都市越冷漠

有人會默默地去掃街頭, 或整理花木間別人丟棄的煙蒂, 但也有那些隨手丟煙蒂的人.

有些善惡好像就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間. 人世間本來就是善惡矇矓.

那些人腳步為何變沈重, 就是內心裡起了掙扎.
捏捏(printemps88) 於 2008/09/13 00:42 回覆: 刪除

日本這地方, 一般的小城小鎮, 都有"町內會", 到現在都是家家雞犬相聞

只要那家有婚喪, 公布欄會貼公告, 大家都會主動去熱心幫忙, 還有傳"回覽板"的習俗. 算是關懷也算是一種管理自治.

不知捏捏說得對不對.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09-18 03:17 回覆:

師兄你這求知的精神真令人欽佩!我把照片ZOOM IN了看,可惜沒看到腳踏車上的登記號碼!

 

日本警察可也真忙啊!

 

其實我們這兒也有這一套,搞不好老日還是從這裡抄去的,可是把照相機,錄影機什麼的登了記,要丟還不是照丟!在這裡誰還登記啊!有了制度,辦事的人不認真也是沒用的。


BB 咖啡。以淚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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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來說一個 true 笑話
2008/09/12 23:14

小時候好愛寒暑假時能到外公家玩
那時候我只能說中文 阿公只能說閩南話跟日文
我有個表哥好厲害正準備要去日本讀書 
所以常聽到大人說有關學校的事
可我不懂的是  阿公家本來就是種田的
幹麼還要去日本
 

.

.

.

. .....找.......稻......田..........呢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09-13 03:20 回覆:

是啊!這名字太刻骨銘心!一聽到了後,就在再不會忘記了!

我好小就聽說了!二十年前讀汪曾祺的<寂寞和溫暖>很受了感動!裡面也說到了早稻田!那時就想有機會上東京,一定要去看一看的!


莫大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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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騰空跳接不明
2008/09/12 00:05
說机場投零角
── 漏了「手推車」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09-12 01:44 回覆:

師兄看來對這件事很有趣味!對在下的回答可能不太滿意。不過就是覺得騎自行車真好,不像台灣摩托車滿街跑,鬧轟轟的,空氣也臭!

大家只為了方便,為什麼不想得更深一點呢?摩托車我覺得就是一種落後的象徵阿!


莫大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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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及,偶們台灣或洛衫磯某銀行
2008/09/11 23:59
好像也曾有市府或慈善机構
在雨天免費提供雨傘供人使用
用後自動放回那種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09-12 01:53 回覆:

良心傘的這類東東,要人均收入到了某個水準才有辦法的!腳踏車又更貴一些,不太行的通的!

我倒知道成大的腳踏車學長是留個學弟的。一代一代的那麼傳,不過那是另個話題了!喔!第三張圖其實是在早稻田的校園裡。


莫大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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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豬是怎麼回事
2008/09/11 23:56
偶的意思是說或指單車都一個式,有點不像個人所有物隨便留在路旁似的
難道也像歐洲巴黎傳說那樣
是市府提供給遊客在市區騎免費的嘛
(偶是看新聞好像有此一說,但相信應有上鎖吧?大約是像偶們機場投零角才拿得出來使用那樣)
可您圖片上卻沒有任何標示或裝備
有點給他看不懂
韓兄當時沒有覺著奇怪嗎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09-12 01:37 回覆:

沒有覺著奇怪啊!市區裡到處都停了自行車!或許是不值錢的東西,所以無所謂吧!

我昨日給兒子修自行車,上自行車店,見到那兒的車子一輛都是三五千元;或許到了這種水準,小偷才有興趣吧!日本家庭主婦用的代步車子,沒人看得上眼的!

也或許太多了,偷不勝偷,小偷也放棄了!


小帥哥~女人可以這樣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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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哪一位替我搬一搬
2008/09/11 15:20
這句話真好,要學起來在生活中應用!
鈴聲(老老)(phnix) 於 2008-09-12 01:26 回覆:

是啊!我也覺得!

可是學起來並不一定有效啊!甚至於用在我兒子身上都沒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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