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名

乳名和乳齒一樣，沒幾年時光就要失去作用，跌進了有關人眾的記憶深處，再不得重見天日的機會。乳名本該有這般的結局，他初起時就設定了到時自動銷毀的機關，命當如此，夫復何言；繼續若讓人叫喚著，雙方當事人心底定都會湧起奇怪的尷尬。

早年人們用上的乳名極其不雅：小狗、小貓、大牛、二虎、三毛、……等等，情況十分普偏。所舉的這上述一些例子仍算中庸保守，等而下之的狗蛋、牛糞、……，亦為人不諱取用。我個人認爲，生處在久遠文化風俗傳承下的社會裏，醫藥的不普及，民智又未大開，人們相信賤名能使孩子們健康易養，並能避開邪魔惡靈的迫害，一代一代地因而不停相傳。歷史書上曾記下許多貴族皇室宗親的小時乳名，細數其中最爲人知曉的莫過於蜀漢后主劉禪的「阿斗」、曹操的「阿瞞」、齊桓公的「小白」、晉文公的「重耳」和晉成公的「黑臀」。皇族子孫都無法避開擁有不雅名的厄運，何況平頭黎民百姓。

時代進步，低俗的乳名，耳畔逐漸少了聼聞。一般會取孩子學名中的某一個字，以曡字稱呼，譬如明明、華華、英英、梅梅。亦有上頭添加個「小」字：小明、小華、小英、小梅；或者下面加個「子」字：英子、虎子。語氣如要更圓韻點，不妨上下全招顧到：小英子、小柱子、小金子。如有兄弟姐妹，則稱大英子、小英子、大柱子、小柱子——或者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行雲流水般的，順暢便捷。

直接拿弟弟、妹妹、娃娃、貝比呼叫新生孩子，亦爲許多人喜用，他們自然直接，不矯揉造作，且省了父母取名的勞思……此類的稱呼竟也可以用到十幾二十多歲。近年時髦直接用上英文名字，四遭到處可以聽到亞歷山大、約翰、約書亞，或者瑪麗、辛西婭、愛莫利的叫喚聲。

乳名其實有他存在的必要。細想想，如果直接拿學名當乳名用，建國、樹德、家駿地這般對著垂髫小童喚叫，似乎嚴肅和正經八百地過了頭，使孩子們過早承擔了長輩的期望，有不堪負荷之重。

2020.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