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感覺父親對我的輕忽，但是子女對父母的愛，有時是”自我衝突”的。爸走了5年了，我嘴上唸著”沒他，也沒差”。但是前幾天，我在看討論區的文章時，楊醫師po上口腔癌的照片，我又想起爸了。 

爸在世的生活，亂七八糟。舉凡玩樂，就不能沒他。煙、酒商要是沒看到他消費，那國家經濟，真的垮台。果然這幾年，他去世了，煙酒公司生意差多了。

不是因酒和煙走的，但是在走的前幾年，他卻因口腔癌，快活不下去了。爸是個年老也英俊的男人，他用愉快、而無拘束來過日子。他也用喝酒，打牌，唱歌來做公關和愉樂。自己經常的因為好客，連檳榔也一起來，沒吃幾年檳榔，卻發現整個人生，給毀滅了。 

起先是發現口腔潰爛。找牙醫看，就只看到嘴內的小瘡口。看了兩個多星期，擴大的小瘡未好，我家附近的醫生，越來越不放心，請他上三總看看。這一上三總，就報告是口腔癌，醫生給他動了口腔手術。當時好像是二期吧？但是動手術的範圍太大，爸最自豪的臉形變了，整個鼻子嘴形好像扭曲了一般。我得了乳癌，別人不可能注意，可是他得了口腔癌，又拒絕化療，只做光療，不舒適是一定的。光療40多次，每次卻要坐輪椅,才走的進光療室。我看過太多的病人，光療室是癌症病患必去的地方。那裡，每一個都缺這少那的，沒一個上了光療檯，是沒缺陷的。

爸爸沒有我的本事，他像凋零了一樣，我卻知他恨不得死亡，也不要見不得人。因為他的自豪被刪除了，一輩子他都跟美女站在一起，這下歪臉歪頭的，不用看都知道他的打擊。我們站在一邊的子女，跟本不知怎麼安慰。更糟的是，有一天二媽勸他勸的好一點了，說他只是看起來瘦一點，別人會習慣的。結果他去唱歌，一位熟識的先生，沒注意父親在旁，就跟我二媽寒暄:[今天，妳先生怎麼沒來玩？]爸在一旁，站起來就出門，從此不再唱歌。

我當時不在一旁，但是可想像，朋友的接納與不接納，對他來說比死還難受。我是最少回家的，弟弟管接送，妹妹幫他交保險費，我有孩子先生要照顧。而且，我一去看他，他就往樓上跑，不想我和先生看到。那幾年過年，沒他在的熱鬧，都不知說什麼好。

又過了一年，他說三總要幫他做整形，而且是免費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只知道他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咨詢，終於他願切下大腿內側的肉，來補臉上的傷。這次美容做的真好，我又看到多年沒見的[意氣風發]。他帶著腿上的傷出門，剪了小平頭，居然還染了紅色的頭髮。一看到他，就知道他又活回來了。

過三天的半夜裡，一通電話驚醒全家，-------他死了。一切準備再出發的他，因心藏病死在自己床上。當時，電視開著，滿床都是硝化甘油，他卻沒法拿起吃上一顆。

到了三總，我替他更衣。那嘴角的笑意，表示他帥氣的來，又帥氣的離開！

菩薩跟他開了一個玩笑？！那時離過年沒幾天呢!

寫到此,眼框的淚,正跟著打轉,你知道,不久又要過年了!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