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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10 22:27:28瀏覽480|回應1|推薦2 | |
「妳人最好了啦。」手中捧著三張金融市場筆記,敏芹揚起大大的笑容讚揚我。她的笑容很燦爛很燦爛,在明亮的室內是,陽光耀眼的室外更是。我沒有被讚揚後的高興,只是虛應的笑著。 「妳人最好」這四個字,我覺得我是名不副實。我人一點都不好,非常。我只是不忍心拒絕她們這些我至少還能做到的事情。 下了公車,乖乖的等待剛從綠燈轉換過去的紅燈,轉頭望著此時另一個方向的斑馬線尾端,人行號誌上的綠燈倒數,還有六十秒。轉回頭仰望天空,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有即將下雨的潮溼味,和颯颯冷風撲面湧來。 我真該慶幸這個時候還沒下雨。 回到家,客廳早被陰暗的天色吞沒,我也被吞沒了,在黑暗和寂靜之中。我不能適應回家後沒有人聲和電視聲的安靜,也無法適應漆黑一片需要我開燈才能明亮的客廳。就像是我無法適應從房東太太家搬出來到這裡後,位置變得不一樣的信箱。其實說是不能適應,也許更應該說是不能習慣吧。 對於這些習慣,沒有喜不喜歡的問題,只是感覺有點怪而已。 漆黑的客廳,宣告一天的夜晚又將到來,而開了燈的客廳,明亮的在夜晚街道上綻放。我走進房間,將包包隨便一扔,馬上開電腦連上網路逛個過癮,等過癮之後,再開始唸書。 隨便逛了好幾家網拍,測了好幾個心理測驗,瀏覽了一些部落格和照片,發現已經到晚飯時間,才心甘情願的將電腦關機,準備去房東太太家填飽肚子。一踏出房間,我就被站在客廳大門前的狼狽身影嚇傻了。 「哇!」忍不住驚愕的叫出口。不知道是被突然冒出來的張繼文嚇到,還是被他溼淋淋好不悽慘的模樣嚇到。也許都有。 張繼文原本邁開的腳步頓住,聽到我的叫聲,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眼裡一樣愕然的望著我。大概是他也被我嚇到了。他的頭髮正在滴水,衣服也在滴水。 「你是……」掉到水溝嗎?雖然我很想這樣問,但聽見雨聲後還問這種問題根本是笨蛋到不行。趁他發怔之際,我去浴室拿一條乾毛巾給他,要他自己動手。「你沒帶傘嗎?」 「有。」他邊擦臉邊說。 有?哪裡?我左看右看,打開木門確認有沒有被雨水沾染未乾的傘勾掛在鐵門上,但確認的結果是沒有。「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傘在哪裡嗎?」 「……張繼文,沒人告訴你下雨的時候要撐傘的嗎?」這種事就算沒人講也應該每個人都會吧。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喔,應該沒人告訴我。」 我才不相信,分明就是鬼話連篇。「那你下次要記得。」哪有人傘放書包,遇到下雨又不拿出來撐,難道他是帶心酸的嗎?「趕快回房間換衣服啊,你幹嘛一直站在這裡?」 「……我還沒跟妳打招呼。」他慢吞吞的說,手的動作緩慢下來,擦完臉後開始擦頭髮。 「喔,那你說吧。」 他擦頭髮的動作停住了,一隻手覆在還未擦乾頭髮的毛巾上,兩眼凝視我不說話。「……我回來了。」 顯然他出口的「打招呼」有點不順,不過我還是不小心的僵了一下。心裡頭有點欣慰,又有些高興,畢竟我當笨蛋跟他打招呼已經這麼久了啊。目送他回房間的背影,我不自覺笑開了。 有時候會覺得,我對張繼文是不是管太多了。在學校,我只安安分分的盡自己的學習責任,有幾個可以說話的同學也就夠了,不在乎別人對我的想法,只要不是厭惡其餘都無所謂。 而這一個多月來,又是怎麼一回事?也許,我真的把他當成我的家人了,誰叫我們住在同一個家。 門開了又關,依舊昏黃的日光燈好像又比昨天暗了一點點。按房東太太家門鈴,門開了又關,鐵門半闔。一進家門口,腳步還沒移動半吋,一位身高不及我肩膀的小男孩一蹦一蹦的從我面前跳過,他臉上的得意表情真是說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哈哈,妳太慢了。」 「……詹學儒!」我咬字清晰的瞪著他跳離去飯桌就座的背影。這應該是他繼上次裝用功寫作業那次之後,又讓我一次不知道該生氣或大笑的事件。 「都說吃飯了,為什還這麼久才來?」爸爸比平時嚴厲的聲音從飯廳傳進我耳裡,我受不了的快步向前,在位置上就座。「不是我要說……」 「爸──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意思是可不可以不要再「不是我要說」下去,每次聽到這個開頭,我都不免要膽顫心驚一下,因為他的這項特技太可怕,我怕飯菜會涼掉。 「那吃飯吧。」爸爸說著便揚起筷子。 如釋重負。眼看其他兩人都習慣聽若無聞的動了筷子,還有剛就座的張繼文也開動了,我先是盛湯喝,才開始吃飯。飯廳跟以往一樣的安靜,經過兩分鐘後,也跟以前一樣開始騷動。 「我想看電視。」首先坐不住的詹學儒,趁盛飯離開位置的時候悄悄遛到客廳椅子上,大方的打開電視看卡通。真是不合群! 「詹學儒!看什麼卡通,我要看大家來說笑!」跟著詹學儒離開飯廳的是我們家的一家之主,我家爸爸,也就是房東先生。第二個不合群!聽見他們兩人在客廳搶電視看的爭執聲,真是受不了。結果當然是爸爸獲勝,因為他兇起來的時候絕對是標準的火爆脾氣。 儒儒,我真同情你。 最後只剩我、媽媽和張繼文坐在飯桌上吃飯,幾乎每次都會演變成這樣。只剩我們三人的時候,用餐的氣氛也不會太壞,至少沒有爸爸主張的「吃飯時不能講話」這種家規,非常無用的家規,根本沒人遵守。 「繼文,你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房東太太盛湯緩緩置放桌上,抬起臉問張繼文。 張繼文坐我旁邊,大家都不知道位置是誰排的,總之自從他出現之後,他一直坐我旁邊,一直一直。「很順利,謝謝詹媽媽關心。」他抬臉看了房東太太一眼,點了點頭。 房東太太一臉安心的表情揚起笑容。標準年近五十歲大關的媽媽模樣,已經開始有一點細微的魚尾紋,不大明顯,兩邊臉頰上有小範圍的黑斑,近看才看得清楚。但她笑開的樣子還是跟年輕時一樣可愛。 「媽媽,妳塗化妝品後到底有沒有記得卸妝啊?」每次看見她的臉部肌膚狀態,就讓我忍不住想叮嚀她一下。 「我偶爾會忘記……」就知道。 「不可以忘記!」 「盡量盡量。」房東太太不好意思的笑著,端碗起來喝湯。「怎麼了?花枝丸好像不太喜歡妳喔。」她說著還呵呵笑了。 什麼話啊!正努力夾炸花枝丸的雙手因為她的話定格半空中,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被房東太太取笑?什麼跟什麼啊。突然聽見旁邊坐位的人出現細微的怪聲,我不滿的側頭過去,火一下子飆上來。 「張繼文,沒人告訴你吃飯的時候不准笑的嗎?」可惡,第一次看見他兩邊嘴角輕微向上揚,居然是在這種場合之下。 他的表情彷彿不再平靜了,從這一刻起。 「……喔,應該沒人說過。」他遲疑的時間用在抑制笑意,回答我的時候,嘴角還是揚的老高,兩唇閉的死緊,要笑不笑的表情真難看,雖然我覺得他的表情挺滑稽的。 「張繼文!」我忍不住輕斥一聲,卻沒得到他變回平靜的表情,只有房東太太愈笑愈大聲的笑聲,還有張繼文兩手捂住嘴巴試圖平靜卻徒勞無功的回應。 我想,其實這一天,過得還是很不錯的,甚至比以前都好。不是嗎? 『……有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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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