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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5 02:40:31瀏覽58|回應0|推薦1 | |
更深露重。 大禽在森林間嗚嗚低鳴,人類居住的區域早已一片漆黑寧靜。
冷汗自全身毛孔紛紛滲出,即使只是安靜地躺在被窩裡,也有種瀕臨脫水的感覺……五臟六腑都在叫囂著抗議,痛覺神經似乎比平時敏銳了百倍……可偏偏連指尖都動不了分毫,緊咬著棉被的牙關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不行了,來到公元五萬年後,推測是由於日月運行的軌跡有些改變,因此週期亂了一陣,現在肯定了……以後都會在下弦月的第四天,所以我才想今晚出門……現在這樣我真怕撐不住,不想吵醒雲哥哥。
可惡……
雙手抱住自己的臂膀,指甲深深陷入肉裡……依然無法轉移疼痛…… 會痛還好,能忍,我比較擔心接下來的……
「子翎,」很輕、很厚實的嗓音響起:「你睡著了嗎?」明顯的試探。 「……」只能裝睡了,目前這樣不想讓雲哥哥擔心。 「子翎?」輕輕拍了拍棉被,隨後傳來溫柔的低語:「睡了就好。」接著感覺到自己的被子被攏密了些……儘管其實已經蓋得很好了。
雲哥哥是真的很關心我,別讓他擔心了,我現在這樣實在不能讓他看到……不然他肯定心裡難受……
「吶,等子翎醒來,就會看到鍊子啦,」輕言細語,還聽得見摸黑穿上外衣的細碎聲響:「哥哥我去去就回來。」
在漆黑的被窩中聽見如此低語,很想伸手阻攔,卻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 隨即是推窗,接著將窗戶帶上後……飛奔離去的腳步聲,消失在寂靜裡。
「雲……」我、對不起……
窗外有大禽掠過,不知道是不是雪鳶……靜默聲中,聽覺似乎被無限放大,雖隔著紙窗木櫺,但如今全身緊繃到極致的人,還能敏銳感應到夜風灌入高腳屋迴廊時,門外守衛哆嗦了一陣…… 陶壎低鳴了兩聲,時間約莫到了凌晨兩點……
雲哥哥,雲哥哥……頂多是無功而返吧?一早就會回來了……都說了那項鍊緩緩吧,可能是察覺我難過,便偷溜了出去……他為風城盡心盡力多年,卻為我做這種事情……我真不該拖累他! 我果然……很任性……
痛!現在是右眼了!
代價……全身都很痛,在公元三千年還能打止痛針,只要好好休息也能沒事,但現在可不一樣……那些原本不應該癒合的傷口,長年累月,都在身體四處叫囂著想要裂開,眼睛也想回復到被啄裂眼球時該保持的傷口……畢竟那才是自然的形態!一切的痊癒只是表面,既然恢復了視覺當然會有代價……人,不可能做出違背常理的事情而不付出其他東西做交換。
當然不只是那些長年來受傷後,用能力癒合的傷口……雖然我已經盡可能避免使用這項癒合能力,但畢竟還有其他能力,身體改造的事實……永遠都會存在,揮之不去的夢魘!
「……」好想大叫!一波接一波……沒完沒了的痛……
「是這裡?」 「……嗯,門外有人看守,得小聲些。」
痛覺沒有止歇的意思,根據過往經驗……不到十二小時不可能解脫,而在感官極其敏銳,聽覺功率被放大千萬倍的現在,聽見窗外有人鬼祟行動,而且似乎目標是這間房間……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嘖……可惡。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節骨眼兒上…… 要是被看到那一瞬間……我真會被當妖怪……
「先進去再說。」
聞言,見大事不妙,已經強撐著身體躲入壁櫥、冷汗涔涔的聶雁,再度聽見紙窗打開的輕微響動……這回是有人進來了,兩位。 努力想要屏息,身體卻無能為力,呼吸循環運作得相當疲累,全身的染色體都因劇烈疼痛而叫囂著缺氧……明顯已經過於寬鬆的和服即使掩住口鼻,也無法隱去聲息。
「的確是兩床被褥。」星輝透入的微光中,楊鵬掃視了一眼這不大不小的和室,隨後蹲下身:「還有餘溫,看來走不久,你們的守衛顯然奈何不了他們。」 塚山倒也不急:「……但不曉得上哪兒去了,我不能待太久,禮子……」 「放心吧,哄個娃子孟戟還行。」至少比等會兒我想見的劫匪行,小女娃一到他手上哭得更兇。
不願驚動門外守衛,兩人在室內悄聲移動……
透過紙門縫隙,聶雁在壁櫥裡緩緩幾欲窒息的感官……依然戒備著觀察…… 現階段無法跟人打鬥,也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弱點……
可惜,往往天不從人願。
幾乎是出於直覺,楊鵬緩步靠近壁櫥……畢竟這裡放眼望去,沒其他地方可躲,而由其中一床被褥的溫度判斷,人應該才離開不久……甚至可能就在附近。
「鵬,你……」難道那兄弟倆躲入壁櫥……不會吧:「聶子翎就算了,他哥哥不可能躲得進去的。」 「……一個沒見過我的高手不會、也沒有理由躲我,」手已經搭上紙門:「也就是說那晚跟我交手、現在畏首畏尾躲在這裡面的是弟弟,聶子翎了!」
門拉開得很緩慢,隨著木製門軌移動傳來微微的摩擦聲響……星月微光透入時,榻榻米與紙門映照出微弱的光輝,灑在孩子臉上…… 山賊頭目一臉錯愕……塚山也是一時摸不著頭緒,怎麼突然在軟禁嫌犯的地方冒出個四、五歲的小娃娃?
「哪家的孩子?」楊鵬平時常冷笑的嘴角此時很窘地抽了起來,用手指指蹲坐在壁櫥內的小鬼:「人跑了沒發覺也罷了,混入個小鬼沒發覺,你們菊城看守是裝飾用?」 塚山自是一臉疑惑,但畢竟自己身為人父,稍微親切些,蹲下身來,溫和詢問:「我好像沒在這附近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孩子?這邊不是能玩的地方……」說著還動手,將孩子抱出壁櫥:「你怎麼會跑到那裡面去……嗯?咦!?」
隨著塚山驚訝的疑問語氣詞過後,楊鵬才仔細端詳起孩子…… 柔軟烏黑的頭髮、寶石般明亮的黑眼睛,卻有著白皙的皮膚,好像吹彈可破似的……現在正虛弱地拉著明顯太過寬鬆的衣服,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楚楚動人的模樣好像個精美的白瓷娃娃。
「……」這是聶雁,縮小後被抱在塚山朔懷裡,只是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裝無辜,企圖蒙混過關。 「……這、這孩子怎麼沒穿衣服啊?」塚山傻眼,緩緩放下似乎不明原因相當虛弱的小孩:「小弟弟,你……『掛』在你身上的衣服是子翎先生的吧?」他喜歡穿深色……
此時門外守衛傳來腳步移動的輕微聲響,似乎是察覺了門內有動靜…… 楊鵬警戒起來的同時,無巧不成書地發現『那孩子』也進入戒備狀態,或者該說是比自己更早一步開始戒備,緊盯門口…… 隨即同時進入警戒狀態的兩人因彼此的同步率,互視一眼,目光交對……
楊鵬:……這孩子身上掛著這麼大一件衣服……聽力又優秀,不會吧!?
聶雁:被識破機率提升至百分之八十,現在起視對方態度考慮『不再裝傻』方案。
門衛磨磨蹭蹭了些許時間,似乎終於決定還是進屋看看嫌犯是否安分,幾乎在拉開紙門的同時,聶雁趕緊往被子裡躲去,楊鵬也很有默契地同步將塚山拉入被窩……兩大一小窩在兩床被子裡,光源不足中,倒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沒什麼事吧?就你愛大驚小怪……」衛者之一。 「嗯……大概是累了聽錯……我打個盹兒吧。」衛者之二。
門被帶上後,危機暫時解除……戶外樹枝依舊與星輝掩映,篩落的細碎光斑,成為光源,室內三人各有各的動作,各有各的思緒……
「我想聶家兄弟天亮自己會回來吧,他們不是不顧大局的人,」塚山率先起身,還稍稍整了整被褥:「小弟弟,呃……」看了看衣衫不整,頗為虛弱的孩子,低聲自語:「想不到聶子翎看起來正經,也有這種嗜好……你不是菊城的孩子吧?是被……這個……豢養?」 「……」子翎漂亮的臉差點裝不下去,徹底體會到何謂有苦口難言。 倒是楊鵬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塚山:「我們回去吧,反正要找的人不在。」言罷,卻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了孩子一眼。 「嗯,我也得回去照顧禮子。」回頭又用同情的目光關照孩子:「別人家的事我也不好管,你……好自為之吧,唉。」語畢,已然出了窗戶。
楊鵬見塚山在窗外候著,自是不好多耽擱,原本想將懷中的項鍊就此還給聶雁,一方面表示友好,便於日後結交,一方面也給個下馬威,讓目標知道自己已經識破一切,只是沒當著塚山的面揭穿,算是給了份人情…… 卻不知怎的,手探到懷裡了,卻突然有些捨不得就這麼把鍊子歸還,最後拗不過自己的脾氣,只得留給聶雁一抹詭異的微笑,接著奪窗而去。
只是去了,又返,而此舉也在聶雁的意料之中……
……此人……若我的推斷正確,暫時是盟友,但以後很難說。 他也算是給我方便,暫時沒揭穿我的意思,因此我該坦言,以示友好,成為盟友,避免這個階段旁生枝節,況且我雖然變小了能大幅減少體內需要擷取的能量,疼痛感減輕了大半,但還是虛弱疼痛,最好別輕舉妄動。
心下思緒才剛定,便聞足聲已近在咫尺,如玉般的手指有些無奈地揉揉太陽穴,這種狀態還要準備微型政戰,嗯……不對,頂多算是談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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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