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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04 13:09:18瀏覽61|回應0|推薦0 | |
腳下不停,踏風而飛。 初春深夜,山中空氣冷冽,禽鳴時作時歇,寒風颳過髮梢,雲豹迅捷輕巧地追逐寒風。 高聳樹木綿密掩映下,篩落細碎微光,黑衣人與紅髮男子的身形在眼前若隱若現……
目測水平距離約十公尺,再跟近恐怕對我不利。
星子漸漸西移,時間隨腳步流動,從高處俯視,眼看掠過大小數片湖泊,三座山坳,甚至離開日前哥哥發現的溫泉區域老遠,偏離了平日勘查水脈的途徑大半…… 孤身深入敵營不是第一次,都跟到此處了,現在收手固然不情願,但根本不知道前方將有些什麼動靜,無法預防,自然得更加謹慎。
【到了。】 紅髮男子的確厲害,疾風之行手上微微的燈火卻未滅,黑衣人雖有喘息,但顯然其腿力並非老弱所能,應該是年輕人,若是長者,肯定被刻意訓練過,並非單純城民。 ……能在深夜穿著夜行衣至此,想來也不可能是單純城民了。
【這裡還是老樣子,風城的人這時該到了。】紅髮男子仰頭觀月意圖確認時間時,似乎往聶雁的方向瞄了一眼…… 黑衣男子顯然注意到不尋常:【怎麼了嗎?】揣緊懷中之物,語氣間有些緊張。 【沒什麼,】瞥了一眼黑衣人手中之物:【像我們長年生活在山中的盜賊,對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會有奇妙的感應,但我想我多心了。】
……原來如此,也是直覺。 我自認即使穿著木屐和服,習慣後也不至被察覺,但若遇上這種熟悉自家地盤的對手,藉著地利之便,在夜間,第六感肯定是幫著對方,更何況我本就不太習慣在大自然中屏息作戰的氛圍。 他們剛提到風城的人,難道有什麼交易? 還有,既是山賊,為何獨自一人?難道這位紅髮男子也是私下行動…… 或許這跟菊城水脈有關,日前曾判斷有第三者故意藉由汙染水源挑撥兩城之間的關係,現在已是初春,水脈開始湧動,若他們此行的目地是為了續意破壞,且風、菊兩城的人都有參與,兩城之間的情誼恐將再起波瀾。
抑或是……根本兩城之中都有來自『第三城』的間諜混入,並不是第三城的人派人由外破壞,而是第三城的人早派了人混入菊、風之中,要兩城自內部瓦解。 想來城主與少主應該也在懷疑這兩種情況,先在樹上靜待風城的接應人出現要緊。
【來了。】紅髮男子舉起微光,銳利的雙眼看向狀似尋常的岩壁。
古木高聳,白晝裡林蔭也遮去大半陽光,以致山壁青苔濕滑,聶雁持續屏息,雙目緊緊盯著前方,隨即隱約見一人自山壁中出現……想來該處應有個狹窄的縫道,可供人出入。
彭佬!?
黑衣人似乎想把從塚山宅拿出來的東西交給他,但東西顯然是屬於塚山家的,那麼是否該現在出手?先不論彭佬,單就那紅髮男子,在我長年累積的經驗感應中,便知道他並非等閒,即使是山賊想來也是頭目階級,再加上他比我更占地利優勢,另外又有一名黑衣人……或許我該先跟著彭佬,待彭佬落單,再奪回塚山家的東西……量他一個老人若無人接應,拿回東西並不困難,我不傷他便是。
至於是什麼人趁夜闖塚山家的空門,日後即使彭佬因東西被奪不敢回報這位黑衣人,但黑衣人若見塚山家並未短少任何物件,應該會再次有所行動……我只要嚴密監視塚山宅便可。
嗯?不好……難道他們是三人會合打算一起行動?並非單純只是交了物品而已。
「……」 讓他們都進了縫道可不妙,看那樣子只能容納單人,若是通往風城的話,路途肯定漫長,若我跟在後面潛入,當他們折回來時便會碰上,那麼等於自曝行蹤,但不跟進去……
『嗚哇……哇……』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山林。 「乖乖,不哭啊……給公公我抱抱……乖啊……」彭佬的聲音。
禮子小姐!? 若只是物品也還能緩緩,我跟雲哥哥畢竟是客座菊城,麻煩事能省則省,但一條人命……雖說看彭佬的模樣不至於傷他,但禮子可是塚山家的寶貝……嘖,不跟不行,跟了肯定出狀況,即便能奪回嬰兒,禮子一到我手上便哭鬧不休,如此我即使能奪回禮子,又是否能護他全身而退…… 嗯,換言之,黑衣人定是禮子熟識的人,否則不會一路上不哭不鬧。 沒辦法,他們要進去了……
……我討厭沒有計劃周詳的行動,只能出奇不意了。
所有思緒在電光石火間展開,決定不過數秒,已然捻了兩段約一指節長的細樹枝,迅速出手,分別朝紅髮男子與彭佬手中的光源擲去。 我無法蒙面,給彭佬看見當然不妥,但我能夜中識物,如此稍占點優勢。
『嗤、嗤。』微光熄滅的聲音,接連兩發命中。
「嗯!?」黑衣男子顯然有些狀況外,彭佬亦未反應過來。 「嘖!孩子給我!」
一片漆黑中,聶雁見到紅髮男子立刻棄燈,同時火速移動到彭佬所站的位置,一把奪過禮子揣在懷裡,果然反應敏捷。 ……同時哭聲震天。
藉著星輝微光,靈貓般從離地約四人高的樹叢間縱身躍下,迅雷般神速,悄無聲息,好像木屐其實是雲豹肉掌般寧靜而充滿爆發力,一撲至紅髮男子身前奪過未被抱穩的禮子,轉身便跑,耗時兩秒。 特工成立主旨在於達成任務,其次個人的希望自然是全身而退,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沒接到命令)沒有戰勝對方的必要,此行重點是護送禮子回家,等對方適應黑暗後,時間拖久對我不利。
『嗚哇哇啊啊啊……嗚嗚嗚……』單手掩住嬰兒的嘴……別哭了,就某種意義而言,你比身後追來的人還難纏。
腳步不停,迅速沿著印象中的來時路撤退,卻聽聞身後已被人追上,想來不是彭佬,也不是原本就氣喘吁吁的黑衣人,必定是那紅髮山賊頭目,心中暗叫不妙。 敵人熟知地形,適應黑暗後定然比懷抱嬰兒的我更占優勢,而且萬一他召出手下,那情況就更複雜了,嘖……上樹吧。
木屐頓地,在土壤留下一指節深的痕跡,輕靈地翻身上樹。 過去是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在廢棄建築物間巷戰,現在是森林……雖然森林枝幹生長不規則,但所謂躲避追擊無論在哪運用原理是一樣的,當務之急是送禮子回家。
念頭剛閃過腦海,後方追兵已至,山賊之所以稱為山賊當然熟悉山中一草一木。 腦後方對方踏碎枝枒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暴躁,顯然已經相當接近,當下回身單手給對方一個封面掌!慎防敵人發出聲音號召同伴,接著一記頂心肘的假動作,意圖嚇阻對方!不料卻給勾腿絆住……雖仗著身形輕巧沒有摔著,卻也不得不鬆了按住嬰兒嘴巴的手,頓時哭聲完全暴露了兩人的蹤跡!
這一交手雙方彼此也互相忌憚起來,那山賊自命身手不凡,不要說上樹,只一提氣都能直上山頂雲端,如今給莫名其妙殺出來的人奪走了包袱,而且險些追趕不上,眼見對方上樹想趁地利之便出手,誰知道對方已經先發制人,自己堪堪只能稍絆對方一腳……居然還絆不倒對方。
「這裡這裡!聲音從這兒傳出來!」彭佬的聲音,燈已點亮。 「在哪!?可惡……都看不見!」黑衣人改說風城語言。 紅髮男子眼見三兩下收拾不了對手,朝下發話:【你時間緊,這裡交給我!】菊語。 「這裡還是交給鵬兄弟吧!快走,給人發現了可不好啊!」彭佬的聲音,很著急。
眼角餘光可以見到黑衣人依然猶豫,卻似乎真有急事,儘管萬分不願,依舊氣急敗壞地先行飛奔離去。
兩人在古木篩落的月影碎屑中又鬥了幾回,由下往上看只見到整棵樹不自然地晃動著枝葉,而上頭兩人兀自僵持不下,紅髮男子自那勾腿無效後纏鬥立刻兇狠起來,卻無奈爭不過對方,聶雁單手抱著孩子等同自去一臂,一時也脫不開身……
……糟了,下面有了彭佬的火光,這人立刻就會適應光線!
禮子瘋狂地大哭,聶雁在心中大叫不妙!大小兩人顯然不是一條心。
【抓到你了!】 紅髮男子喘著粗氣,看上去不算粗壯的臂膀勒住咽喉時,明顯感到結實如岩山般強硬,好在自己反射性地舉右手插入被勒的縫隙,不然脖子早斷了。 這人是真的對我起了殺心!
右手斜上掌直推下巴,聽見對方頸骨傳出微微的抗議聲,雙腿抓緊時機一矮,已然躲出對方攻擊範圍之內,走為上策……畢竟帶著個愛哭鬼。 發足狂奔,腳步倒是悄無聲息,直到確定後方真無追兵,已經尋回原本的山道,但不敢冒險,摀著禮子的嘴依然在樹上踏風而行……
「……」有沒有搞錯?這人體型也就跟我差不多,四肢長了些而已,卻跟轟一樣強了吧?給那樣推脖子沒斷的他是第一個,還是這年代的人普遍耐打?
直到出了烏木鳥居才稍微開始回憶方才驚險之處,夜色中,依舊是融雪未盡的初春景緻,聶雁不敢走大路,打算藉著各處高腳屋的月影遮蔽,繞道前進塚山宅。 ……耗了不少時間,不知道能不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下把禮子放回去。
塚山宅燈火通明,戶外人聲鼎沸。
「……」怎麼回事?嗯?克己爺爺……雲哥哥?還有……姬婆婆也到了!?城裡幾乎所有的族長都到齊了。 還有……血腥味。
「真的不是我啊!」人群包圍圈外,看著似乎正在辯解什麼,無奈語言不通的雲哥哥:「我不知道啊,我、我見我弟弟很久都沒回來,所以……所以馳電就帶我來這了啊!我什麼都沒做的!」說著還將雙手舉在胸前,作投降狀……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克己老先生只是呆坐在高腳屋的階梯上,不發一語。 朔此時現身人群中:「你說……子翎不見了?」是風城的語言。
此一出口,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都愣住……既然塚山家有人能通兩地語言,為何長久以來不幫忙翻譯?他自己夫人臨盆需要用水時,見他下跪求人,卻不見他用風城語言溝通過……
大個子聶雲倒是沒在意這細節,聽到語言能通,如同找到救星:「是啊!他經常晚上睡不著,我知道他愛看月亮……就不敢吵他,但今天太久了,我、我心裡擔心,就想出來看看……誰知……」看了看自己的大黑羚羊、又看了看上方的高腳屋:「就……馳電就拉我來這兒了……可是,可是我保證不是我弟弟,子翎人很好的!他出現後你可以問他……他不會說謊的!」 「……」不置可否,塚山朔的眼神非常嚴肅,扳著聶雲的肩:「你們睡在一間,你有注意到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嗎?」拜託……不要…… 大腦袋晃著略做回憶:「……呃……子翎起身沒多久剛好吹第一響壎。」
「……我的確是那時候出門的,」也就是將近凌晨一點的時候。 眼看雲哥哥這麼下去不是辦法,聶雁趕忙抱著禮子現身……畢竟雲哥哥在菊城本就不受歡迎:「發生什麼事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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