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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3 10:53:00瀏覽176|回應0|推薦1 | |
「……是子翎?」開窗後見到……好怪的衣服。 「嗯。」微微有些喘息,聶雁往屋內櫃上看了一眼,油水滴漏顯示著已是將近凌晨四點。
直接躍入窗子,扯掉蒙面頭套塞入口袋,知道整個孟府似乎都無恙,安心了不少。
「采蘋還好嗎?」畢竟他不住這裡。 「采蘋這些天都在他父親那邊,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嗎?」楊鵬提起茶壺,手掌試溫:「嘖,涼了,我請人重沏過。」說著就要往門外去。 「不用,我馬上走,」阻止了楊鵬的盛情:「鷲少主一切安好,我把計畫告訴他後,情緒安定許多。」 「那你呢?」緊張地捉住子翎的雙手,來回審視,左右端詳:「你還好嗎?」 幾乎是出於反射動作,藉著找椅子坐的機會,又一次不著痕跡地掙開:「……其實我要出來一趟沒你想像中困難。」難道楊鵬他……不會吧。 聞言,稍稍愣了一下……隨即:「也是……」
子翎剛剛都站到窗子前了,才敲敲窗子招呼,不然我壓根兒沒感覺書桌窗前已經站了個人……這身手的確了得,要是他想,每晚出城也不是問題,但畢竟也太累了,這都要一口氣跑多遠的路!?今晚肯定累壞了…… 思緒轉瞬即過,楊鵬笑了笑:「見你沒大礙就好了,我安心了不少,畢竟最近局勢風聲鶴唳。」
「謝謝,」淺淺微笑:「其實我已經巡過幾個房間,知道大家都安好,本想留書離去,但又覺得有些話用寫的不妥,見這間房燈亮著,就來了。」 「是嗎……」一雙藍澄澄的眼睛,專注深情:「那幸好我這兩天醒得很早。」 「……嗯,楊鵬……你……」應該不會吧?這種尖峰時刻可不是談這種感情問題的時候。 「嗯?」將瓷製茶杯滿上,微微發勁:「勉強應該算是溫了,你喝喝看。」 「……謝謝。」
接過茶杯後,盯著暖紅色的液體表面,一如既往地看不見自己的面貌…… 用氣勁加熱?短時間到這種溫度的話……很厲害了,我也未必做得到,嗯……如果是雲哥哥,那種能用手指瞬間碎裂鋼鐵的程度的話,呵,這杯茶大概可以冒煙了吧。 ……常這樣呢,不知不覺總會想起雲哥哥。
「子翎剛剛想說什麼?」 眨眨眼,思索了一陣……隨即:「你真很想認我這個大哥?」 「啊!?三更半夜你跑來問這個!?」慣性地抽起俊秀的臉…… 直盯著手中那杯微溫的紅茶:「不,只是覺得你太熱情,我不習慣。」頓了頓,突然轉過話題:「對了,剛剛我在軍火庫見到鴞少主,還有胡誠。」 「胡誠?你說立法那邊那位最近把孟叔叔整得很慘的的胡誠……」軍火庫又是什麼地方?
依然盯著手中捧著的溫暖紅茶,芬芳的香氣帶著些微苦澀,很提神……穿著一身黑衣的聶雁只是盯著、看著……說著,靜靜地交代剛才所見與自己的歸納。 陳述時,視線只看著手中的紅茶,儘管映照不出自己,仍能感受到些許溫暖……
戶外寒風凜冽,冷鋒疾速透入窗縫,呼嘯而過的聲響讓氣溫又降了少許。 聶雁依舊盯著紅茶,雖然長話短說,卻也口乾舌燥,但怎麼都不想喝掉它。
「……我明白了,這一陣子孟叔叔的確被其他城臣整得很慘,眼下除了碇家保持中立外,內城簡直……唉,不說這些政務上的事讓你操心了,反正你有想知道的再問吧。這幾天我們也沒閒著,那位胡誠我們自然查了,現在對照你說的……那些近期對付城中元老的,果然都與川城有扯不清的關係,胡誠應該是川城八夫人之子,『湖澄』吧。」就不知道他跟假夫人的關係了…… 楊鵬一邊思量著,繼續輕聲發話:「但就這行動看來,假夫人並不想用太過粗暴的手段剷除我們,雖然風聲鶴唳,但只要別落人把柄,短期內還算安全。」
「嗯。」還是盯著看。 「但也不是長久之計,看樣子送嫁行伍出發前,得把孟叔叔一家送往安全的地方避難……不然鷲妹一離開洛城,情況就很難說了。」 「嗯。」依然盯著看。 「你覺得風城安全嗎?」試探的口吻,也是表達出超越同盟關係,甚至以上的誠意:「菊城孟叔叔的語言不通,所以我不考慮,我想讓采蘋父女也一同前往,我是長兄,送嫁我必須出席,但你若懷疑采蘋的話,孟戟陪同他父親前往風城也合情合理。」省得要看著心愛的女孩出嫁,又得分神擔心自己的爸爸。
「……」依舊盯著紅茶表面,輕聲:「謝謝,我知道你的用心,儘管多年前曾經敵對,但風城亓夫人是識時務的人,我也信任孟先生父子。」況且采蘋是雲哥哥的內妹,楊鵬的意思是即使采蘋真是川城人馬,也有孟氏父子制衡著,再說朔似乎也一直待在風城,想來沒太大問題。
還有……楊鵬想表示出同盟以上的誠意,才有此提議,或許那晚在菊城卡馬,我初次與他對話時,不該說那種想與他成為朋友的話,往後不管遇到任何人,我都得更加謹言慎行。 因為只要我一天沒消失,似乎……時間拖長了,會更傷害任何關愛我的人,儘管他們遲早會被時間消除我存在過的記憶,但,我依然不想在這段不知長短的期間裡,拖累任何人,特別是對我好的人;因為沒有人知道我還能存在多久,如果是三五天也就罷了,如果是三五年呢?我這種渴望別人關心的情緒,我自己明白,但,這三五年中,我若真能坦然接受除了雲哥哥之外的人的感情也就罷了,夢一場,消失了,連回憶都不存在了,大家都不會受到傷害。
可我根本不可能接受,卻又渴望他人給予的溫情,既知自己心態如此,那就不要折磨人了……
「你那紅茶到底喝不喝?」一臉不爽,我都特地發勁加溫了。 「……」還是一直盯著:「不喝……吧……」猶豫的音色。 「啊?」這是什麼語氣又是什麼答案? 盯著紅色液體的神情,有些淡淡的悲傷:「楊鵬,我不可能讓你做我弟弟,抱歉。」 抽臉:「……靠,誰真想做你弟弟?」輕聲補上一句:「認這種會變小娃娃的傢伙叫大哥……要是哪天傳出去,我楊鵬兩個字倒過來寫。」 聞言,終於抬起頭,彎眉笑了笑:「你好像很喜歡把名字倒過來寫這件事情當賭注。」 「……你幹嘛注意一些不重要的細節?」嘖…… 繼續低頭凝視:「這杯茶,被茶杯包圍著,所以能夠擁有型體,存在在杯子裡。」 「……」他想說什麼? 「所以我還是不喝比較好。」
萬般珍惜地將已經冷卻的紅茶,輕輕放穩在楊鵬的書桌上。 第一次主動拉起楊鵬的手腕,來到鏡臺前……
「楊鵬,謝謝,但即便以兄弟相稱,情感上也不能讓你做我的兄弟,抱歉,」眼神看向玻璃鏡,示意:「因為這是沒有意義的。」其實也不是沒有意義,我只是不想傷害任何愛我的人。 「!」一雙藍眼睛瞪得老大,好像要把鏡子給瞪破。 似乎很難措詞,微蹙眉,斟酌了一會兒:「所以,我不能讓你當我『弟弟』,對不起。」意有所指地暗示……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視線拉回身邊的人身上:「……你明明在這裡……」為什麼鏡子映不出人!? 苦笑了一下:「別計較這種細節了,反正……謝謝,然後,對不起。」輕輕鬆開手腕:「我走了,孟先生父子與采蘋,麻煩你安排了,我也會去信風城事先知會。」
能補救的就是……今後對所有人保持稍遠些的相處距離,尤其是那些愛護我的人。 對了……或許……若這次事件結束後,還有時間的話,跟楊鴞相伴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要進出他房間不難,至少……別讓剩下的日子,過得這麼落魄孤單。 可是他……好像還是有感情吧?至少他就記得自己的母親……嗯,那還是不要吧。 結果……我果然還是得一個人嗎。
「啪!」剛剛被黑衣人打開的窗子,被硬生生地從後方押回去,持續緊閉姿態。
「……」在窗戶與楊鵬之間,無奈回首:「怎麼了?」 一手還押在窗上,掌心可以感覺到戶外凌晨的溫度:「……外頭太冷,喝杯茶再走。」 「……」看了一眼身邊書桌上擱著的紅色透明液體,接著近距離對上那對好像在爆走邊緣的藍眼睛:「你不明白。」 「你什麼都不解釋我明白什麼啊!?」火大的表情,唯一的一絲冷靜還記得用在壓低音量上:「你這人為什麼就這麼不老實!?還有不要以為我蠢到當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喝茶!」 「……」嗯?嗯…… 已經火大到揪起那件怪衣服的衣領:「你喝了,我會再添,這次喝過了,下次見面時我還會再添,茶沒了,可以再沏一壺,然後我會再倒給你,你喝完了,我會再次滿上。」用很簡單的語彙,傳達深奧的思維……痛心疾首的聲音:「不需要珍惜到……這種捨不得喝了的地步!」
驚訝……微微睜大美麗的雙眼。 如果說雲哥哥是最寵我的人,楊鵬,說不定是最懂我的人。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有時候……甚至會想……要是能坦然接受,就好了。
「……楊鵬,」頓了頓……突然笑開:「呵,我想……若你能順利成為洛城城主,洛城人民就有福了。」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看著近在咫尺的笑容,愕然的情緒讓手鬆了鬆:「……都什麼時候了你跟我扯這個!?」 「對了,說這個可能早了些……不過,往後請你多關照楊鴞,他畢竟是你弟弟,若黛姬夫人找不回來,他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當然……即使最後是鷲少主世襲,我也會這麼請託。」 已經怒到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說話了:「你接納一個癡兒,比接納我更多!?」 「嗯。」肯定地頷首……這樣應該夠讓楊鵬生氣了吧?
其實我已經接受你了,只是接受的方式比較不一樣,如此而已。
「……」氣到沒力氣了,鬆手:「你走吧。」 自若鎮定,繼續火上澆油:「嗯,是差不多該回去了,在鴞少主那裡耗了不少時間,我不放心鷲少主一個人。」 「……你滾!」音量倍增! 「這邊的事,有勞。」輕聲交代。
離開屋內溫暖的光源,寒風凜冽侵肌……再度躍上屋頂琉璃瓦,戴上面罩,迎風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內城,不知道這種極速是在逃避屋子裡的人,或是自己的感情。 感覺到眼角有些硬硬的東西……那是在冷風中結冰的眼淚。
……楊鵬,你並不是一杯隨時能滿上的茶而已,你是人;而我捨不得的是那杯茶背後的情意。儘管此時,此刻,你能為我付出滿滿的關愛,但我又怎麼可能忍心讓你持續到……那未知的多久以後?誰知道是一天,或是十年?即使我把一切都坦然相告,我又怎能讓你陪我耗這種虛無的光陰?我怎麼可能給那些珍惜我的人這麼多無謂的負擔?
我當然知道,反正這裡的一切隨時都會變成『根本沒發生過』一樣乾淨,我大可以用隨便的態度與任何人交往,大可以隨口應承許多事情……但我就是做不到。 沒有為什麼。 如果在這個時空的我存在的只是一瞬,哪怕是這麼短暫的一瞬,我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儘管那看起來很庸人自擾、毫無意義……但我所能存在的就是這麼短的時間,若在如此有限的光陰裡,我都不能實踐自己認定的行為,那樣……
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在僅有的這點時間內連自己都背叛自己、讓欲望腐蝕我的意志?然後未來的某一天,重新洗牌當作一切沒發生過?那不是太可悲了?
就算在這個公元五萬年的世界,我將從此孑然一身,然後回到什麼都不懂的幼年時期,文明末世,繼續在沒有親人的時空當終極兵器,哪怕屆時我將只能是一件兇器,也好過在突然消失的當下,驚覺懊悔自己愧對過那些重視我的人。
我情願什麼都不要得到,也不要讓那個懊悔的瞬間發生。 我希望,至少在那個瞬間的我會是慶幸的,慶幸地看到他們即使沒有我也能過得很好,即使時間重新來過,他們的生活並不會因為失去我而有太大的更改。
那樣,我今天的遺憾,就能成為屆時的沒有遺憾。
分享周華健的聲音,《我站在全世界的屋頂》。 一九九一年年底,歌手周華健發行了第一張國語專輯《讓我歡喜讓我憂》,現在想來也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其後這首當時收錄其中的歌曲,有許多歌手翻唱過,不變的是歌詞與演唱的人,總能帶給聆聽者一種孤單的振奮,應該尚能詮釋聶雁此時的心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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