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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免疫力下降
2014/01/11 20:28:09瀏覽124|回應0|推薦0

  當初通過離譜法案的立法相,目前還在位,但已是七十好幾的老頭,久臥病床,許多繁瑣事務都交由手下胡誠處理,估計若徹查背景,整個洛城立法機構將會跟川城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目前不宜有太大動靜,因此靜觀其變。

  此外,三權之中的司法,其目的在於維護法律,並確保法律的正常執行;而九年前的司法相事實上就是采蘋三年前亡故的祖父,采綠,至於當初采蘋的祖父心向何方?是否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確保了離譜法案的正確執行?抑或是一時不察?又會不會是有收受賄賂?還是根本也是奸細?大概就沒有人能知道了。

 

  ……嗯,如此,私下裡還要提防采蘋才行。

 

  總之,現任的司法相由三年前仕者是采蘋,年僅十六歲的楊鷲接任,也有其成因。簡言之,楊鷲固然能力不錯,但最終眾城臣決議由少主出任,一方面是眼看楊鷲世襲城主大勢已定,必須多涉及城中政務,以做訓練,二方面是認為兩個小女孩時常繞著祖父,多少對這些工作較易上手,兩人結伴勝任是最佳選擇。

 

  當然一切是楊鷲不會莫名其妙突然外嫁的前提下,儘管長少主回來,但這人已經做了這麼多年山野村夫(山賊要被判刑,故城臣們心照不宣),如今雖說是回來送嫁,但究竟治理能力如何?眾人採取觀望態度,真是尷尬的存在……

 

 

  「喀。」木門沿著軌道關上的聲音。

 

  環顧了一圈孟相府給自己準備的臥房,依然是中西合併的調調,不算太大的空間應有盡有,甚至細分三進,前廳與臥床間隔著兼具屏風功能的鏤空架格,上面零星裝飾著雅緻的漆工藝品,第二進的楠木羅漢床上卻放著很……

  聶雁歪頭,最近少有地笑了一下:「那應該是歐普藝術風格……」好像是。

  不過棉被這東西不管花紋如何,能暖就好,畢竟不長住,明式傢俱與歐普藝術的搭配……若當初最後致力於保護文物任務的雲豹們看到這景象,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注意到先前來孟府時,委託保管的藥箱、行囊等物品就擱在窗邊很……凡爾賽風書桌旁,桌面上還放著自己心愛的蒲葵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子又乾癟了不少……

  伸手,神情溫柔地碰觸細葉:「……以後還會更乾癟吧,直到碎裂,化為塵土。」不過若我消失,你應該還會繼續長在樹上,跟同伴一起看海。

 

  放下葉子的同時似乎有許多不可能放下的情緒在裡面,卻不敢深究。

  一頓飯吃得很凝重,算是個小型會議,折騰到了午夜……身體感覺也是快要發作的時候了,看到屏風後已經備妥應該是洗澡盆的東西,熱水氤氳的水氣好像很舒服……管不了太多,直接栽了進去。

 

  在水面下屏息,直到肺中氧氣耗盡才探出頭:「……噗哈。」如此順帶卸了妝。

 

  ……其實我真正學會用餐也是這一年的事情,一開始肚子常常不適應,將近一年的時間,每天跟雲哥哥在一起吃飯,真的很幸福……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吃到冬粉,如果不回風城或菊城,大概很難了。

  不『回去』?呵,我根本不屬於那裡……現在仔細看,連水中都沒有自己的影子了,呵。

 

  明明跟雲哥哥在菊城的時候,每天幫哥哥梳頭,都會順便照鏡子……當時模樣很清晰,就像真正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一樣,冰冷的鏡面映照出溫暖的兩人,是那麼的真實……現在想來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不知道這同盟臥底遊戲還要持續多久?其實我連為什麼要冒險混入內城都不明白……明明心裡非常清楚,不管做什麼都不再有意義,為什麼身體還是拖著自己的心志去執行?實在搞不懂自己……

  過去身為雲豹,每次執行任務都有唯一一個信念,就是一定要活到十九歲,或者該說從十一歲雲哥哥離開的那一天開始,期待再見面成了我唯一的生存目標,可如今……

 

  「嘖……這次是先頭痛嗎。」會不會亞光速其實早打穿我的頭?或者……好像有一次是被不知道哪個敵人的老式沙漠之鷹射穿過……不太記得了。

 

  呵,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把自己的身體搞成這樣?

  接受安裝任何需要的儀器在身上、接受不同的人體實驗,注射一堆奇怪的化學藥劑、接受所有不合理的訓練、過著只能我殺別人不許別人滅我的生活,把自己當惡鬼……

  可如今……

  我的人生,到底都在幹什麼?

 

  「…………到底都在幹什麼……

 

 

  熱水的溫度隨著夜更深沉,迅速降溫……洛城冬季一如菊風二城嚴寒,冷風從不怠慢每位形單影隻的人。

  「……痛死了。」嘖……雖然熱水的舒緩只有一丁點效果,也好過沒有,如果我一直沒消失,或許可以考慮在白石山消磨時間,至少有溫泉,不會這麼痛。

 

 

  不記得因無法控制身體的疼痛,喝了多少洗澡水……縮小的身體差點因滅頂而窒息。

  房裡燈油燃盡後,漆黑一片……逐漸冰冷的水刺激自己的神經,痛覺更加明顯……

 

  直到天濛濛亮,才恢復意識,聽得見孟相府有早起的侍者開始勞動……原來自己沒痛死。

  只是身體還沒變回原尺寸,掙扎想從冷水中爬出來時,才感覺到手短腳短的無奈……洛城人的兩個種族,似乎都是手腳修長的類型,像楊鵬這樣不到一百八的身高,跟自己一樣,明明扮成女性綽綽有餘卻也四肢修長……回想起來,楊鷲就跟自己一樣高吧。

 

  好不容易『爬』出洗澡盆,冷空氣直接侵襲肌膚,全身打了個冷顫……接著再度被痛覺吞噬,好像所有感官都只能感覺到痛似的。

  躲入那件歐普風的棉被,或許是因為身體實在太冷了,因此出乎意料之外地管用,暖意稍稍趨緩了疼痛感的侵襲……準備瑟縮到恢復原狀……其他的,以後再說。

 

  可惜,又是天不從人願。

 

  「…………」木門緩緩被推開的聲音。

 

  隔著架格屏風,視線從一堆工藝品旁穿過,見到一頭火燄般紅髮時,聶雁真的很想抓狂罵人……為什麼這人總挑在這種尷尬的時刻出現!?

 

  「……果然是這樣,昨晚吃飯到後半段時間,就注意到你一直冒冷汗,堅持昨天出城也有些不自然。」楊鵬見狀,趕忙將門掩上,快步來到床邊:「你……需要什麼嗎?我是說……你自己藥箱裡應該很多藥。」

  「……不用。」至少不是孟戟,就某種意義而言,那人比較難應付,可我都忘記他至少是孟戟願意輔助的人,必須小心。

  「這樣嗎。」注意到角落的澡盆附近一片潮濕,又看看現在似乎很勉強才能裹著棉被坐直的人:「你該不會是連滾帶爬的爬出來的吧?泡到剛才?那不冷死?」

  「冷死也好。」也是,都沒想到。

 

  聞言,楊鵬皺眉,英俊的臉龐出現嚴肅的表情:「你別老是這樣說話行不行?」離開床邊,找了條大浴巾:「我是不知道前一陣子你遇到了什麼,但你自己說過,若要你幫忙,除非我們成為朋友……我不希望與你只能是短暫同盟。」

  見床上的人沒回答,但是有聽著……楊鵬撇撇嘴,繼續:「當然你該也看出來了,孟戟很提防你,他是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我無法不顧他的想法,可我希望未來你們兩個也能坦誠交往……」蹲在床邊,將柔軟的浴巾蓋到小鬼頭上:「你居然沒擦乾就窩進去?」

 

  「……你在做什麼!?」顧不得疼痛,迅速躲開,棉被拉得死緊!

  「幫你擦乾,雖然我不知道病因,但我知道擦乾身體再休息,這是常識。」見到子翎全身戒備的模樣,刻意裝出一臉不高興,不悅地抽起臉:「……我好歹也是個山賊頭目、又是洛城的長少主,現在願意照顧你這小鬼你就該心懷感激……哼。」

  「你再靠近,我立刻滅了你。」

  一臉無所謂,拿起掉落的浴巾:「你這人很不老實。」要是他有他義兄的一半該好應付些。

  看到修長的手再度接近,眼神冰冷:「你有話快說,沒事再接近我會直接殲滅孟府。」

  「你這麼虛弱,不可能。」

 

  當暖洋洋的浴巾再度罩上頭頂,頭部感覺到溫暖的掌心正隔著柔軟的布料,傳達出充滿呵護與關懷的感情……好像在給自己安慰時……

 

  『錚!』類似金屬刀刃出鞘的聲音。

 

  蹲在床邊的楊鵬,手定格,只看了一眼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還有那已經延著刀鋒滑落的鮮血……便繼續擦拭的動作。

 

  「你……為何不住手!?」心煩意亂,因虛弱,也因情緒激動不斷喘息……

  「那你又為何住手?」輕描淡寫,手上動作不停……子翎若想殺我,剛剛這一下我猝不及防,當真會人頭落地。

 

  刀還架在對方脖子上,因顫抖而有些不穩……使得楊鵬又流了不少血……

 

  「子翎,你需要放鬆。」頭髮差不多乾了,手來到裹著的棉被邊緣……試探的眼神,目光交對:「我的確不瞭解你,但我看得出來你的生活太苦,幾乎要把自己逼死。」

  「……」這人……手想幹嘛!?

  「其實那天在采蘋父親的酒吧見面時,我就發現了……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我想你也有自己不想提的事情,所以裝做不知道,拉著你喝酒、由著你發酒瘋……可沒想到幫助不大。」

  「……

  「……放鬆點,」不行……子翎緊繃成這樣,得換個方式說話:「我都這年紀了,若十七、八歲成家,也該有一、兩個兒子就是現在的你這模樣,就算你是女娃也是我女兒的年紀,害羞什麼?」

 

  終於有了緊繃之外的反應:「……我不是害羞。」

  「你現在這麼虛弱,還要強打精神拒人於千里之外,不累嗎?」不管三七二十一,掀開棉被:「嘖……把棉被當毛巾用,你也替孟府的侍者著想一下,弄得一地水,大冬天還要讓人家曬棉被,會乾嗎……

  「……抱歉。」怎麼被這麼一數落,好像真是我的錯?

 

  看著楊鵬細心照顧自己的舉動,沒有半分虛假的神情……刀悄悄地放下了。

 

  「對不起。」

  「你幹嘛一直道歉?」站起身,抖抖浴巾,隨意擱在一旁:「差不多了。」手摸摸自己都是血的脖子:「嘖……下手真狠。」就差一點我就要被了結了,嘖……

  「抱歉。」神情落寞,卻不知為何……身體雖然疼痛依舊,但真的放鬆了不少。

  「算了,不過……」山賊式的壞笑:「你好像好多了?」

  聞言,愣了愣:「……嗯。」被這麼一鬧,的確轉移注意力了。

  「你先休息吧,等好些教我那個,」左手手指劃過自己的右前臂:「你的刀是藏在這裡吧?」

  「……那個無法教你。」

  「不管,下回一定要告訴我怎麼弄的,說定了!」

 

  言罷,自顧自地掠過屏風,離去……讓人摸不清他大清早摸到別人房裡到底想做什麼?

 

 

  當楊鵬的火紅髮色消失在門後時,聶雁才無力地倒回床上……

  這人……我現在明白像孟戟那樣精明的傢伙為何願意輔佐他了,甚至陪著一起淪為山賊。

  雖然楊鵬不擅工於心計,但的確擁有領袖魅力,他能一眼看出什麼人需要什麼,也能看穿對方的弱點,瞭解世故,知道如何收買人心;如果說我跟孟戟都是會善用自己弱點,並設計他人行動的人,那楊鵬就是會保留別人的弱點,必要時對症下藥,網羅人才的人……

  所以九年前,黛姬夫人發現楊鵬不好掌控,才趁他還不成氣候,流放他。

 

  像剛才,他知道我需要什麼,也篤定我拒絕不了。

  「嘖……」現在的我,大概不管是誰……只要是真實的關懷,我都沒抵抗力。

 

  怎麼會退步這麼多?以前身在敵營不管誰對我好,都沒用……可現在狀況真的很糟,我還以為遠離雲哥哥後,自己可以對任何人的關懷免疫,況且像楊鵬這種暫時的盟友關係,有時候比敵人更難處理,我討厭這種關係,一開始才拒絕朔的提議。

 

  「罷了。」此一時,彼一時,現實就是我已經無力再結交朋友,成為盟友已經是我的極限,現在蹚這渾水,我無力抽身也不知為何而持續,只是隨波逐流。

 

  橫躺的視線看向擱在書桌上的蒲葵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葉子映入眼簾時,疼痛感立刻舖天蓋地般襲來,好像全身的細胞都被一段曾經快樂的回憶,腐蝕殆盡……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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