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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的智慧》
2009/01/19 17:31:17瀏覽902|回應0|推薦0


「耶穌進入耶路撒冷」

「耶穌進入耶路撒冷」,喬托(Giotto do Bondone)約繪於1305年。

在一般大眾的觀念裡,神話經常被看成是荒誕不經、怪力亂神的作品。即使在知識分子的眼中,神話亦不過是些遠古或原始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神怪文學,有趣卻不值得深究。但是,很少人能夠瞭解,神話不是神仙的故事,而是人類自己的故事。人類中各民族在神話中所表達的真正主題,並不在於神仙世界的秩序與感情,而是人類自身的處境、以及他們對自然世界以至於宇宙存在的看法。同時,或許更少人能夠理解,如果解讀得法,神話非但可以不再是某種已死去的文化殘留,它同時亦可穿越時空,成為我們現代生活精神文化的引導

我讀坎伯教授的遺作《神話的智慧》,深深覺得他在這本書中可以說將上述兩個觀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在本世紀的神話學研究領域中,坎伯教授有其獨特而重要的地位。他的神話學作品,不但取材廣泛,視野遼闊,同時亦能夠在編述外屢有創見,自成一家之言。此外,也許更有意義的是,他的大部分作品皆能雅俗共賞,曲高卻未必和寡。不但沒有一般學院式著作的晦澀與術語,同時,更以一種獨特的散文式筆調,結合了學者的睿智博學,與文學家的抒情,將神話學這種歷來冷僻的知識帶入大眾的領域裡。二十世紀曾出現了不少神話學大師,但沒有一個人如坎伯一般,對大眾文化產生如此深遠而持久的影響。


如果我們承認知識不應只在學術的象牙塔內接受評斷與賞析,那麼,同樣地,神話的研究更不應該只在少數幾個學圈內孤芳自賞。從近代對於神話的研究裡,我們越來越明白,神話對一個民族知識與文化價值的傳承與創造上所佔的關鍵性地位。一個缺乏神話的民族,就好像一位不會作夢的個人,終而會因為創意的喪失而枯萎至死。雖然近代有科學理性的興起取代了神話中非理性的信仰,雖然我們也有了制度化的教育體制代替了神話中傳承知識的功能,雖然我們更有無所不在的大眾媒體掩蓋過神話滿足了大眾聽故事的欲求。但是誰能說我們今日的精神生活比往日只知有神話的年代更豐富、更滿足?特別是今日此時的台灣。


當我在燈下一頁頁展讀坎伯教授的中文譯作之時,台灣社會適也傳來一次又一次的宗教紛擾事件。從剃度糾紛到分身神蹟與宗教斂財事件,表面上熱鬧興旺的台灣宗教現象,骨子裡卻似乎透著異常貧乏的心靈。

「生與死之樹」

「生與死之樹」
(Tree of Death and Life), Berthold Furtmeyer臨摹。原圖見於薩爾斯堡大主教的彌撒,1481年。


坎伯《神話的智慧 》這本書的第一頁,一張圖片上照著一對母子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坎伯並說:「神話的目的就是使我們與社會、與自然達致如這對母子般親密而和諧的關係。」很諷刺地,在宗教現象發燒,神壇、廟宇林立的台灣卻與這樣的境界漸行漸遠。那麼,究竟是我們的社會有病?還是我們的信仰出了問題?

許多研究神話的人常常不免被問到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要神話?」對於這個問題,也許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答案。但是,所有的人都會同意,神話與一個民族的宗教與信仰系統息息相關。他承載著所有宗教與信仰裡所必須面對的疑問與答案:人是什麼?神又是什麼?人與神之間有什麼關係?也因此,切斷神話的連結,就等於切斷宗教中最富心靈意義的成份,剝奪了宗教之所以撫慰人心的訊息。所剩下的便只有徒具表面形式的熱鬧了。我想,或許這就是我們當前宗教所面臨的困境。


因此,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覺得出版坎伯教授的神話學著作,特別有其意義。我們固然已無法再回到過去以神話為依歸的社會形態,但是,透過坎伯先生精闢的詮釋,或許我們能為日漸乾枯的宗教心靈環境,注入一點富有活力的神話。

坎伯在有生之年,一直諄諄述說著人類的「神話」;對他來說,「神話」是人類心靈的歷史,並且「神話」跟著人類時代的心靈轉化。我們聽到、讀到,「神話的轉化」﹙the transformation of Myth﹚一詞,頻頻在坎伯的演講、訪談、著述中迴盪出現,這無疑是坎伯點滴心頭的指望。因為,「神話的轉化」正代表著人類心靈的轉化;而這「轉化」也正通往人類的命運!

《神話的智慧》中文版序/李亦園 中央研究院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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