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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30 05:03:49瀏覽441|回應0|推薦0 | |
一个秋爽的下午,院子到處散撒着文健整理院子翻起来的枯草。
芝如靜靜地在把那些枯草掃成一 堆一堆的。文健和小諾則在另一邊把已掃成堆的草裝進塑膠袋。別看小諾才二歲多,力氣可真大。他能 一個人把裝滿枯草的大塑膠袋,一袋一袋地拖到馬路邊。要是在平常 ,芝如早就衝進屋裏去拿相機了, 可是今天,她却專心地在那兒一耙 一耙地掃 —— 專心,又似心不在焉。 「他」,這段日子來,總在她的腦海中不經意地出現。有意無意的繫念,竟使得永遠做不完的家務事不顯得乏味。就好像現在,心中忙着捕捉飄浮的思緒,給這呆板的動作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詩意。 他為什麼那樣看着我? 想到那對並非是小說家所描繪的眼睛,芝如心中漾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喜悦却摻和着羞愧,興奮 又夾雜着罪惡感。「他」,最近新來的慕道友,在一家汽車公司做事 。聽說他的妻子剛過世一年。由於他們夫妻感情不錯,中年喪偶,使得他變得非常頹喪。朋友看了不忍 ,便介紹他來教會。見他一個人, 常寞落的坐在一角,引起了芝如對他產生一種女性的關懷。雖然如此 ,星期天事情多,除了偶爾幾次面對面的招呼外,彼此也沒什麼機會交談。只是......只是芝如有好幾次發現到他常盯着自己看。每次談談話時,他的語氣、神情,似乎在傳遞着某種不尋常的信息... —— 難道我使他想起了誰?初戀的 情人? 自婚後,不再有過這種被人心儀的感覺。一切是那麼含蓄,那麼飄忽,似有還無地令她眩惑。疏遠他又想接近他。有一次,他沒來做禮拜。芝如坐在文健身邊,竟覺得若有所失。內心的責備却抵不住更强烈的悵惘。又有一次,帶着兒子逛街还與他不期而遇,芝如心中一震 。聽到他誇自己的衣服好看,芝如竟莫名其妙的緊張,羞窘得不知所措。隨便應了兩句,便趕快帶着兒子離開。但懊悔使她又忍不住地在人群中尋他的影子。 —— 我是怎麼啦,愛情小說看多了...... 雖然,心靈的譴責,信仰的約束 ,稍稍地勒住了遐想。但又常不自禁的陶醉在那使自己變成一個大女孩的眼神中,沒想到以為已經静如止水的心湖居然會再起漣漪......... 「媽咪,你是不是在禱告?」小諾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文健走了過來,笑着說: 「小諾看你站在那兒發了半天呆。問我,你在做什麼? 我叫他自己來問你。」 看着他們父子倆,芝如覺得歉疚: 「媽媽不是在禱告,是在想事情。」心中自責: 想這種事,怎麼敢禱告。 望着又回去收草的文健 —— 不知道是良心的虧欠,還是仍在夢裏 —— 一股浪漫的情意襲上心頭 。情不自禁走去擁着他,深情地吻着他。為了不讓他看到自己泫然欲淚的激動,芝如把自己埋在他的肩頭。 「你怎麼了?」 「文健,如果我愛上了別人, 要離開你,你會怎麼樣?」她突然想知道自己在文健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 「我會讓你去,並祝福你們, 但是我知道你是永遠不會離開我的。」 「難道我一點都不值得你去爭取?」芝如有說不出的失望和委屈。 七年的婚姻生活;不再有動人的情意,不再有觸電般的心跳 ...... —— 七年! 七年之癢, 我?(她不禁啞然失笑)我還以為只有男人會呢! 與其說芝如想移情別戀,不如說她是渴望再享受當初和文健戀愛時那種年輕熱烈却又交織着溫柔體貼的愛。她是個柏拉圖愛情主義者。想起在夢中,偶爾幾次 ,當心靈觸及那「盡在不言中」 的默契時,自己被炙熱得幾乎無法喘氣。相知的滿足,美得叫人不願意醒。在這世界上,若真有一個人用他的心靈那麼深,那麼真摯的愛着自己該有多好。她一 直覺得男女的愛情是神賜給人最美的禮物,難怪人們千年萬代的歌頌,仍訴說不盡。而婚姻的目的是為要使這愛情成長得有根有基且更豐富! 為什麼現實的婚姻生活竟是如此的平淡無味,令人感覺衰老?難道婚姻真是愛情的墳墓嗎? 文健辯稱他是屬「不善表達」 型,而他的愛是「細水長流,永不止息」的。—— 不善表達?當初他追自己的時候,不但表達能力挺好,還很善解人意呢!否則呆頭木腦的,自己怎麼會嫁給他!細水長流? 婚前奔放的熱情,怎麼一結婚就變成了「細水」? 真的只是變量不變質? 想起了從前,便想到當初是那麼有把握文建就是神為她安排的終身伴侶。那時,朋友都驚訝她竟會在短短的半年,僅靠著週末的約會(文健正在服役),就「 輕易」的決定嫁給相貌平凡又即將遠渡重洋的他。雖然他們嘴裡沒說什麼,心裡一定是猜測: 「將來能跟着去美國」是促成婚姻的主要因素。但芝如的內心深處,清楚這事是出於神的帶領 · 並相信一句話:「神的安 不會錯的。」婚後,每次對文建有什麼不滿的時候,她便想起了這句話。不知道是為安慰自己, 提醒自己,還是警告自己。總之 ,這萬靈丹幫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平安的渡過這幾年。但是,今天,這句話却讓她覺得.......蠢! —— 原來我在他心目中一點都不值得珍惜。我還以為自己是他的一個寶呢! 晚上,文健和小諾都因白天的工作,累得早早就睡了。只有芝如,心中有事,越睡越清醒。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躍而起, 打開床邊的五斗櫃的第一個抽屜 ,那裏全收藏着文健從前給她的情書。從中找出一本小記事本, 那是她少女時代的記錄。走到書桌前,在寧諡的燈光下,默默的讀了起來。那是她向神求終身伴侶的條件:「我要他是一個值得我尊敬的人,能做我的老師,也是我的朋友。我願意他作我將來孩子的父親。我們倆能一起禱告 ,互相扶持行走天路。他必須身體健康,喜歡音樂,還要有幽默感。他不但愛我,愛家庭,還要愛事業,愛國家。」當初她把這些記下,為的是要比較夢中王子和事實相差多遠。 決定嫁給文健之後,會拿出這張「訂單」來看。除了尚無家庭事業之外,其他條件竟都通過。 還記得那個時候,同事們流行研究算命,便也跟着玩。沒想到不論是紫微星座,西洋星座,還是 十二生肖,她和文健居然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最佳天作之合。 最美的是訂婚那天。儀式是在下午舉行,中午文健突然來把她接了出去,目的地是禮拜堂。當兩人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文健誠懇的握着自己的手,說: 「芝如,謝謝你答應嫁給我。下午我們就要訂婚了,我要和你一起為這件事感謝神。我要和你一 起真誠地把我們往後的日子交在祂的手裏。懇請祂做我們的一家 之主。」 對了!這就是為什麼當初她會那麼相信文健就是神所預備的。 憑着這個信心,遠離溫室,隻身來依靠一個窮留學生。一轉眼就七年。 這些年來,文健從毫無經驗的情況下,在異鄉勇敢地保護這個 「家」。使自己從來沒有為生活憂慮過。若用「尊敬」三個字來形容文健在心中地位,似乎有點怪怪的。但是對順服聖經上「丈夫是妻子的頭」這一點,她是沒什麼太大掙扎。他常與自己分享工作的心得,及一些從報章雜誌得到的新知識。他鼓勵自己讀書 、進修、發展所長。由於自己隱性的孤僻,文健可以說是她唯一能完全敞開的朋友。對他,她可沒任何顧忌地表達心思意念,理想和謬論。她相信,全天下也只有他受得了她。雖然常為兩個人不能一起靈修感到遺憾。但却也為能一起參與神的事工而感謝, 這實在是神給一對夫婦最大的祝福。他的孩子氣與幽默感,使得生活充滿了樂趣。有了小諾這二年多,文建這個做爸爸的幾乎沒什麼可挑剔的。最叫她感激的是文健常在下班後帶着小諾玩,使自己能享受一段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這就是愛吧!雖然不熱, 也不刺激。 「但是,為什麼這種愛,不似愛情能叫人心靈滿足?為什麼這種愛,在她情緒低潮的時候仍感到寂寞、孤單?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還是真如名言所說:愛情是女人生命的全部? 突然想起文健在晚飯的時候說的話:「人短暫絢爛的愛一個人不是件難事。但用三四十年只愛一個人,那才是真工夫。你看 ,大家都喜歡欣賞尼加瓜大瀑布。但是萬馬奔騰前後的平靜穩流,才是那條河源源不斷的主要原因。」芝如不竟莞爾的笑了 ,合上小記事本。 他的口才還是很好嘛!神, 我知道您的安排是不會錯的啦! 突然手機響起,嚇了芝如一跳: 「芝如,你知道嗎?我今天聽說那位最近來教會的慕道友,他,他太太的死是被他設計自殺的,真是看不出來。。。。。」 本文曾發表在中央副刊 民國74年9月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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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