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車的理由 - 外掛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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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車的理由

2008/09/16 10:35:25瀏覽484｜回應1｜推薦10

一整夜的大雨，陽臺上迷你噴水池的水都漫了出來。養在池中的小魚兒多未能抵擋“天災”而集體“滅頂”，只有兩條俗稱“清道伕”的小魚，習慣趴在池底，終幸免於難。隔天，我們決定再去舊城區買幾條小魚回來飼養。馬尼拉市區，交通一向擁擠，近來卻因爲出了位“鐵腕將軍”市長，把往日擺滿街邊的小攤小販、閑雜人等統統取締。馬尼拉舊市區的道路，頓然開闊起來。幾次開車往返，倒也能乘興而去，愉快而歸。從羅哈斯大道前行，車子一路順暢。這條素以日落美景聞名的馬尼拉灣濱海大道，一面向海，另一邊節比鱗次地排列著現代玻璃帷幕的高樓大廈。這裡有亞洲面積最大的商場、星級酒店；有舉辦過國際電影節和無數國際會議，曾經輝煌過，如今卻空曠寂寥的文化中心；有遊艇俱樂部和一個足以讓馬尼拉成爲大城市格局的國家公園和高爾夫球場。美國大使館在路過的黎刹公園旁邊，佔據著一個絕佳的海岸位置且戒備森嚴。逶迤綿延的簽證人龍，原就是這裡的獨特風景。這天也不例外。穿過公園，由路旁蒼翠大樹引領，車子很快來到馬尼拉市政大樓一帶。從各地來馬尼拉市中心的“吉尼”客車都必須在這裡聚集。早年西班牙殖民時期的王城就在對面，那裏有上百年歷史的大學、天主教堂和主流報館，卻也因地理位置靠近港區而成爲碼頭工人麇集的地方。從這裡不到十分鐘的車程就可到達巴石河。而河的對岸，正是我們要去的馬尼拉舊城區。今天的路況卻有點反常… … 前面通往巴石河方向的車流，突然在市府大樓前開始收窄，互不相讓地擠成長隊，緩緩慢行… … 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我們才來到跨越巴石河的瓊斯橋下。一夜的大雨加上當令的潮汛，河中的水位甚至高過我們正在行使的路面。河中水浮蓮遮天蓋日，竟看不見一隙流動的河水。遠遠望去，像是一片緩緩移動的雜草坪… … 河堤上人頭湧湧，齊齊往河下探看… … “發生什麽事了？”“莫非又是在拍電影？”起先的想法比較簡單，也有點樂觀。 “不會吧？該不會又撈到死人什麽的。”繼而換成這樣灰暗的猜測似乎也合乎邏輯：不是嗎，報上常有這樣的報道：“… …今早在巴石河中打撈起一具貌似華人的屍體… …”？巴石河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棄置場”。人們不斷地將各種生活垃圾、工業廢水、棄物往河裏傾倒，不時還有罪案受害人的軀體被丟棄河中… …早些年，有位總統夫人曾發起過“為巴石河捐一比索”的運動，冀能喚起各方出錢出力，共同整治這條貫穿首都心臟的巴石河… …只可惜政權輪替，物換星移。這檔子事，到底也不了了之。巴石河，似乎從來就沒能真正地清澈過… … 我們耐著性子，緊貼著前面的車尾，沿著長長的堤壩，慢慢地往前挪… … 不久，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幅奇特的景象：巴石河畔站滿了打赤膊的男人，個個手握粗短的木棍或鉄管，下身短褲溼嗒嗒的還在淌著水，似剛從河中上岸，眼睛卻一直專注地巡視著滿是水浮蓮的河面，仿佛在找尋獵物。一絲不挂的孩子和手中拿著膠桶、鉄盆，衣衫襤褸的女人們，在一旁興奮地來回奔忙… …再往堤壩上看——嘩，居然躺著好幾尾二尺多長、每條足足有十來斤重的大草魚！這樣的畫面一直延綿，數百米的巴石河岸除了渡輪碼頭封閉的一小段，整條堤壩都站滿了臨時趕來“打魚”的人！一個赤身裸體的孩子又瘦又小，臉上拖著鼻涕，雙手卻緊緊抱著一條幾乎與自己個頭一樣大的草魚，神情既興奮又有點驚慌… … 再過去幾步，有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弓著背，試圖翻動地上的魚。大魚突然掙扎跳起，老人匆忙舉起手上的木棍往魚頭重重地砸了下去… …一股粘稠的血水順著魚張開的大口流淌出來… … 蓬頭垢面的女人在一旁，以手代勺，從一個小鉄罐中不斷地往大魚身上潑水… … 一時間，巴石河旁的大道上突然多了好些手提大草魚的人穿梭游走在車陣裏… …此情此景，既阻礙了交通，也給車上的人們帶來一陣陣迷惑和新奇的感官刺激。車陣，變得更長、更慢了… … … …拐過幾個街口，故事還在繼續… … 行進間，有人來敲我們的車門。搖下車窗，眼前突然閃過一條大草魚，隨之而來的，是叫賣的話語：“買呀、買… …新鮮的、活的。只要一百比索，可以講價… …”我們面面相視，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這些巨大的草魚，是上天送給窮人的“厚禮”，還是哪個養殖場“誤闖”巴石河的魚群？但願那不會是污濁的河水孕育出白雪公主的蘋果。車子慢慢地離開河畔，鬧嚷嚷的“打魚”場景逐漸遠去，賣魚人的身影直到囘家的路上還能零星看到… … 忽然想起那一整夜的大雨和陽臺小噴水池中的小魚。我們一路無語。

2008/09/11 寫于馬尼拉（背景音樂為菲律賓民歌“Bayan ko”意即：我的祖國。）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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