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過世滿了百日。我以為我的情緒已很平穩了。今晚為紀念母親，念玫瑰經祈禱，讀到榮福一端:「… 他已經復活了，不在這裡了；請看安放過他的地方」的經文時，又忍不住哽咽。原來自以為堅強的我，情緒是如此的脆弱，悲傷是如此難以平復。

古人為父母喪，結廬三年，鬚髮不剃，以示孝思，為現代人固是不可思議，也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母親過世後，我仍想要為她守孝百日。在回台奔喪的期間，久未見面的外甥，看著我花白的鬍鬚說:「小舅，你什麼時候開始留起鬍子，，這麼性格?」我說，是因為守孝的緣故。外甥困惑的問說，「守孝」是什麼?看來，我們真的是有代溝了。

回到美國後，本以為已經超齡，無法再在軟體業跟年輕人拼搏，退休了一年的我，竟意外的接到一個新工作聘用。第一天要去上班前，聽了太太的勸，把鬍子刮了乾淨，免得無法向老美新同事解釋，而給人一個怪異的第一印像。但是頭髮還是像聖經中說的:「幾時未滿獻身的願，是祝聖於上主的，應讓頭髮, 自由生長。」(戶6:5)百日下來，幾乎可以紮個小辮了。這大概是從大學「嬉皮」年代之後，我頭髮留的最長的一次。

今天，我把臉書門牌貼的「慈制」兩字取下了。週末也要去理個髮了。我跟母親說，雖然我允諾的為她守孝的百日期滿，但我會永遠在心中懷念著她。想到去年我在雲南一個偏遠的鄉下巷弄內，看到一個古老破舊的大門上貼著「讀禮」兩字。當時天空昏暗陰霾，已經開始飄雨，但我不顧太太的催促，立在門口，定定的看著，心中好生感動。現在知道「讀禮」意思的人，恐怕寥寥無幾。按禮記，曲禮下:「居喪未葬，讀喪禮；既葬，讀祭禮」，因此「讀禮」也就成了居喪的代名詞。大門兩旁白色對聯的上聯寫著:「思親千載永無期」，下聯因為被竹葉遮住了部份，我只看到:「…壹年猶似昨」幾個日。想來屋主喪親已過一年了。讀禮，竟讓我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