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出新竹科學園區，才幾個轉折，已經置身群山環抱的寶山鄉。車窗外一片煙雨，雲霧漫過山腰，新竹山莊一簇簇紅瓦白牆的獨棟別墅群迷濛的薄紗裡錯落著。
穿過流貫山間的客雅溪，駛過警衛哨不久，雨勢竟緩了下來，陽光漸漸透出雲層，油綠的草坪和行道兩旁婀娜多姿的植栽，瞬間都開朗了起來。
半導體大廠研發部門高階主管楊美基的家，是社區東南邊的一幢獨棟別墅，地坪和建坪超過一百坪，前後都有一個鋪著韓國草的小庭院，後院種了一株日本櫻，擺了他從美國帶回來的一整副烤肉設備。活潑可愛的三歲女兒Apple絲毫不怕生，後院、遊戲間裡擺首弄姿，不時逗得我們捧腹大笑。
「很多人都種了櫻花，到了花季，社區到處是桃紅色，很漂亮，哇！」五官深邃的楊太太，現在專心在家照顧小Apple。社區附近的雙語幼稚園接送女兒上下課外，偶爾到鄰居家坐坐，或參加社區活動，生活悠閒自在。
澳門出生，在台灣完成大學學業的楊美基，在美國待了16年，拿到麻州大學博士學位後，在哥倫比亞大學教書，二年前受邀來台接任要職。楊太太說：「美國住久了，很悶，畢竟家人都還在台灣，所以我們決定回來了。」
他們先在新竹山莊附近的聯華山莊租房子，一面也開始找房子。楊美基說：「新竹山莊的房子單層面積夠大，我們的房間和小孩的房間可以在同一層，生活空間剛剛好，正是我們想要的。」
一家人現在的生活，就像他們住在紐約郊區那段日子一樣。楊美基說：「我們住的是美國鄉下，後院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每次到紐約法拉盛(Flushing)吃台灣味，開車都要一個半小時。」
搬到新竹山莊後，一到假日，他們就去南寮、內灣或獅頭山玩，或和住在美國時一樣，花一個半到二小時，循北二高接信義快速道路，開車到台北市信義計畫區逛街買東西，享受熟悉的美式生活情趣。
這個佔地40公頃的山莊，事實上又分成「安居」和「家園」兩個隔客雅溪相望的社區，分別是華邦電子1988年展開規劃，原先預計1992年完工，後來卻拖了15年，直到2003年才陸續交屋的「安居計畫」和「家園計畫」。
新竹山莊當年主要提供華邦電子員工認購，安居這邊都是百坪以上獨棟別墅，家園則是75坪起跳的獨棟別墅群，華邦電所屬的華新麗華集團焦家、前工研院院長史欽泰、智邦總經理杜憶民，在安居社區裡都有房子。
雖然計畫和營建過程倍極艱辛，漏水和排水系統問題困擾過部分住戶，但畢竟是科技人蓋的房子，擁有極為先進的數位光纖網路設備及安全防護網。我們不過多串了幾個門子，就被社區巡守人員盯上了，原來監視系統密不透風，訪客的車子在路上晃蕩太久，都得接受被跟監的待遇。
在家園和安居各有一棟房子的台北大學都研所副教授郭肇立，曾在美國求學和工作達26年之久，由於太太的同學是華邦人，因緣際會，承接了一棟房子，還成為最早進駐的一批住戶。
郭肇立說：「科技人外行也天真，以為蓋房子很簡單，結果工程太大，中間又遇到納莉颱風，房子蓋蓋停停，才會拖那麼久。」
經營水療事業的吳雨靜，先生正是華邦人，她家是一幢百坪大宅，最近正大動土木整修翻新。這天，吳雨靜本來要到高雄辦事情，聽說我們要造訪，不但把行程延了，還幫忙聯繫了幾個她的鄰居一起來抬槓。
我們到吳雨靜家對門的周媽媽家串門子，80歲的周媽媽，兒子是擔任過華邦一廠廠長，現在也已經退休的周惠國。周惠國的房子在附近，他可以就近照顧年邁的父母親，又不擔心打擾彼此的生活。
我們陪著周媽媽在社區裡走了一小段路，她說：「我每天透早就起床，然後在社區裡走一個小時。日頭快要出來之前，天光實在很漂亮。」
吳雨靜最喜歡這裡隨著季節更迭幻化的各種形色。雖已非為賦新辭強說愁的年紀，形容起山居生活的千姿百態，眼神裡仍夾藏著青春正盛時的夢幻：「我喜歡這裡的雨景，霧一起，真美。朗朗晴空日子的晚上，我喜歡上頂樓看星星，喜悅感傷都向星星訴說。」
這天雖是周末，吳雨靜的先生仍得趕到公司處理業務。他說：「就算是華邦電的同事，因為上下班時間不一樣，在社區裡碰到面的機會也不多。」
我們連續二星期的周六、日都在新竹山莊居民家裡作客，也許天氣都不好，難得會在路上碰到居民。都說竹科宅男宅女多，楊美基的太太打趣說：「也許大家都把家裡弄得太舒服了，不想出門吧？」
其實，舒服的代價也不少。我們在竹科附近的仲介店頭遇到一對準備把房子賣掉的新竹山莊居民。這對都在竹科上班的年輕夫婦，二個人住上百坪別墅，空間夠大，但也太大了。女生說：「光是院子裡的草，就足夠把人逼瘋，不除，它長得快，除它，換來的代價是腰酸背痛好幾天。」
除草居然是她新竹山莊歲月裡最難忘的回憶，住大房子的「苦」，也許只有住過的人體驗得出來。
郭肇立其實只在周末假日時到新竹山莊來，平時，這裡是太太的設計師事務所兼住所。「我們把這裡當成residential office(居家辦公室)，太太在家舒服地吃喝玩樂泡澡還能順便上班。」郭肇立買了台腳踏車，本來打算來這裡度假時騎騎，後來卻也懶了。
我們搭著他的BMW座駕，沿著家園社區楕圓形的社區主幹道巡航。社區南面有一條登山步道，是新竹山莊居民舒展筋骨，放鬆情緒的地方。我們循步道拾級而上，看到一間土地公廟。
21世紀不動產經紀人羅媛萍本來也是竹科人，她說：「竹科人雖然多半是高級知識分子，拜起神來卻很虔誠，家園和安居當初是買地自建，兩邊都有一座土地公廟，冀望土地公保佑開發順利。」
新竹山莊的開發歷程，的確稱不上一路順遂，但畢竟沒有前功盡棄，也是土地公保佑了。郭肇立說：「以前入住率才20%到30%，人不足，社區很難經營，現在搬進來的人愈來愈多，估計大概有70%了，公共設施如果再管理得好一點，美式suburban(郊居住宅)的理想會容易達成一些。」
從新竹山莊到寶山水庫大約只要20分鐘車程，這裡山青水秀，算是山莊的後花園了。我們造訪沙湖壢藝術村，在由七十年歷史紅磚平房改造而成的咖啡館外，一面欣賞湖光山色，一面品嚐香醇的榛果拿鐵和蜜橄欖，
不一會兒，雨又來了。雨霧罩頂，一種心情，晴空一碧，一種心情。一天裡，那種心境隨著氣候流轉的趣味，我們也扎實地體會到了。 |
新竹山莊裡的那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