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路一邊，是林木森然的小學校園；另一邊則是一塊塊毗鄰的農田。居家於這樣的市郊田園中，也快二十年了。

期間，有塊田地被填土並分割成兩半，一半蓋起房子，最早是建築師事務所，後來變成寵物美容中心和旅館，最近換了招牌，看來又易主了；還好另一半始終保持中間草皮、周圍種樹的樣貌。

幾年前，有一塊原本是稻禾變換色彩的水田，收割後瞬間填土蓋上房子，房子的進度出奇的慢，感覺總是停格在綁好鋼筋，或釘好模板的階段；有兩年時間是半成品的樣子不動，聽說是原主人老病過世；但最近又開始大興土木，原來是兒子以不同設計繼續施工，看它逐漸露出色彩和新潮形式，心裡時有新鮮、時有物換星移的滋味雜陳。

去年，小學正對面這塊長方田，在一陣荒蕪後又在眨眼間填上土石，緊鄰馬路的部分一間斜頂鐵皮屋，頃刻便矗立眼前；其餘則覆上黑色塑膠布，栽了各種水果樹。鐵皮屋掛上早餐店的招牌後，看見愈來愈多買早餐的大人小孩。佩服店家眼光，獨佔方圓數百公尺內上班、上工、上學者的腸胃。

一棟幾年前蓋好佔地頗大的所謂農舍，在小學斜對面，包在高高的圍牆裡，除了假日就很少見到屋內透出燈光；也是最近，一位老人家住進來，和他晤談過一次，才知道是從都市退休後回鄉，獨自住在三層大房子裡。

老人家的房子旁，原是五分許的水田，今年建成集村式的農舍，兩排十多戶，每戶有寬大的前庭後園，價值千萬以上，雖然是多數人的天文數字，但聽說才推出便有買家向隅了。只是那些大多來自外縣市的買家，只在假日才來親近這些豪宅。

至於小學那側呢？如雨後春筍，冒出農田上的有：一座天主教堂，幾間錯落不規則的三層樓農舍，一間經營田園餐廳和民宿的大房子；都在五年內紛紛長出來，取代禾風稻浪，取代鳥語，取代田園本色。

一日機械聲隆隆，出門探看，一架怪手正在把卡車運來的土石，填實在水田裡，水田中釘入土裡的木條和白線，預告這裡將有另一棟農舍要誕生了，就在小學正對面，早餐店的隔壁。

好像一種病症，正在向外放射狀感染，吞吃了默默無言的水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