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類學校來電


話說小少爺的致命傷在愛出風頭、愛主持公道，尤其是愛管閒事的個性，惹禍上身，見《學校來電》一文。當然那不是他第一次的表現，卻是空前的壞表現，好在到目前為止還屬於絕後。他第一次因愛出風頭的重大表現，不只影響了他自己，連帶也影響了他的哥哥，也間接帶動了他的表姐，他是導火線。

小少爺四歲上了一年學前教育 (preschool) ，在 preschool的時候，學校並沒有教閱讀。反觀大少爺念 preschool 的時候，正式接受閱讀的訓練，可是我們並不喜歡那所學校那麼注重學業，所以到了小少爺時就換了一所完全不教讀書、不做數學的學校，只要他每天高高興興地出門，快快樂樂地回家就好，想要留給他一個快樂的童年。

小少爺在正式進入幼稚園 (kingdergarten) 前，在課業方面完全是在家跟著哥哥學來的，我們知道他很喜歡跟著哥哥坐在一角，一本又一本書的翻閱，見《讓孩子喜歡閱讀》。我們沒教他怎麼寫字，但他因喜歡閱讀認得很多字；我們也沒有刻意教他加減法，但無形中跟著哥哥不知道他怎麼學會的。

在二○○一年暑假，我們從芝加哥搬到南邊，秋季開學小少爺進入了幼稚園正式接受義務教育，大少爺轉學讀二年級。剛開學一切都很正常，學校忙著測試學生的程度，我們忙著適應新環境、把大少爺以前的成績轉入新校。不料上課第一週的星期五下午，學校專門負責學科教育的老師 (Mrs. Swanson) 打電話給我，要我同意下週一起讓小少爺參加進一步的測試，也希望我配合讓孩子週日早點睡覺。學校在大考試前都知會家長，我沒太在意，但當週才考了 placement test，決定上課的程度，怎麼又要考試？Mrs. Swanson 解釋一般情形他們是一週之內可以決定學生該上什麼程度的課，但是小少爺表現特優，已經通過幼稚園程度的測試，他們必須再進一步測驗才能決定。

坦白說小少爺進幼稚園時的程度，絕對不及兩年前大少爺進幼稚園時懂得多，但因學校體系不同，無法同日而語。如果以小少爺程度已經需要再考試，那大少爺就更需要被測驗，於是我就跟老師提了大少爺的事，Mrs. Swanson 記下了大少爺的資料，跟我說她會研究看看，同時讓我讓大少爺也有足夠睡眠，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下星期一就開始考試，不再通知我。

兩個孩子就在下個星期，每天都抽出時間到 Mrs. Swanson 那裡單獨考試。經過了一星期的「煎烤」後，Mrs. Swanson 在星期二上午通知我學校的建議──大少爺通過二年級的英數兩學科測驗，必須到三年級上英數課程，留在二年級和同年齡的孩子一起上自然和社會學科，或者直接跳一級全部都跟著三年級的孩子上課；小少爺的情形也類似，但是校方可以讓小少爺上午上一年級、下午回幼稚園的課程。並希望本周找個時間和我討論。

掛了電話，我來不及打電話知會外子，直奔學校。開車的途中，我淚流滿面，眼淚不停的滴下，好像下大雨時雨刷都來不及刷清，看不清路。只感覺滿心的不捨，為何要這樣剝奪孩子一年的童年？少念了二年級，就會提早一年離家去上大學，和我們相處的日子也就少了一年，…… 我滿心不捨開學後才滿七歲的大寶貝 …… 就這麼一路哭到學校。停了車，像小孩一般畏首畏尾，擦乾了眼淚，確定眼淚不再不聽話的跑下來，才敢進學校。

到了學校，如約進入會議室，陸陸續續校長、Mrs. Swanson、資優生專員、兒童心理輔導專員、大少爺現任二年級班導師、未來三年級班導師、小少爺現任老師、和一年級英數老師全部出席，煞有其事的總動員，而我單槍匹馬，聲勢單薄一點都不成比例。

Mrs. Swanson 首先攤開考試成績，斬釘截鐵說不管最後決定是甚麼，二年級的英數課程是不能再上。接著專門負責資優生的老師也做了建議，兒童心理輔導也發言，現任二年級班導師把這三週的情形簡略報告了一下，Mrs. Swanson 也把昨天和教育局溝通的結果向我說明，最後校長首肯批准跳級乙事。我一點都沒有心理準備會是這樣的場面，更不要說學校會有這麼多方的考量，我全神貫注聽他們一一報告，惟恐漏了任何一點。

校方建議小少爺因為年紀還小才五歲，上午跟著一年級上英數，下午回到幼稚班上其他的課；大少爺升到三年級，這樣比較容易和一起上課的孩子打成一片。如果大少爺要留在二年級，他還是要到三年級上英數，再回到二年級上社會自然，像小少爺一樣兩個年級跑，但是在課程協調上恐有困難，校方會再做調整。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我們做家長的身上，校方希望本週做決定，下週即刻生效。

短短的十五分鐘的會，卻感覺長且重，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有份量的烙在心裡，我們又要為孩子做一項不可後悔的抉擇。我和Mrs. Swanson 會後私底下談了她的個人經驗，她很坦誠的說，一般情形以教育的立場，校方罕做跳級的建議，這次因為學科成績特別突出，他們才會這麼下結論。她還說等到高中時，其他同學都開車或交女朋友，年紀將成為日後的問題，因為開車有年齡的限制，但也只是短暫的浮現，出了社會幾歲都不成問題。

一腳踏出學校，強忍多時的眼淚爭先恐後的搶到閘門，像水霸洩洪似霹靂啪啦的流下來，我又一路哭了回家。那份不捨一直是這幾年無法釋懷，至今仍是跳級的遺憾。

當時最難決定的一點是，入學以八月底為學齡的分割線，大少爺是八月中生的，已經屬於年紀最小的一兩個孩子，再跳一級等於比該年級最小的還要再小一歲；跟該年級大孩子的會差將近兩歲。

學校考慮心理成熟度、與同儕相處社交情形，甚至外表的身高體型等條件，都認為跳級最理想。最後我們接受學校的建議，大少爺在勞動節過後如期的升上三年級，結束了短短三週的二年級生涯；小少爺上午在一年級的教室上課，下午回到幼稚園上課。

過了兩個星期後，我又接到學校的電話，歷史在短短兩週內又重演，淅瀝花啦，我又哭了一回合。到學校聽專家的意見，這次沒那麼浩浩蕩蕩的聲勢。我們好像都已老馬識途，短短幾分鐘內，幼稚班老師和一年級老師說出她們的苦楚。她們都覺得小少爺不在教室的半天，開始顯示出溝痕，偶爾要彌補那缺席的半天，對老師、小少爺、和其他學生都不盡理想。學校常常好玩的活動都發生在下午時段，小少爺在一年級聽到他們下午要玩什麼，而卻在幼稚班玩別的，總認為自己沒玩到的是比較好玩的。尤其小少爺的個性，他豈是默不作聲者？搞得雞犬不寧，校方看到大少爺的適應情形，建議小少爺也跳一級解決多方困擾。最後我們只好讓他第二天起全天在一年級上課，從此正式告別他的幼稚園生涯，直到小五他還在懷念那沒念的幼稚園。Grass is greener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fence !

前後不到一個月，我們總共失去兩年和孩子的時光，也一直是這些年我一直無法釋懷的事。有人羨慕孩子跳級，對擁有兩個跳級孩子的媽媽，卻常要用他們的笑容來「彌蓋」他們少的兩年童年；也許這個痕會在他們離家念大學時更痛。

學校開例讓兩個孩子跳了一級，上學期結束前，學校通知我弟弟家，要他們讀二年級的大女兒下學期開學後直接升到三年級上學。

跳級一事遲早會發生，但有小少爺的聒噪和愛表現，引起老師的注意，促成這事情提早發生，變成前所未見一波三人跳的跳級事件。

伊涵 12. 7. 2008





音樂及圖片取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