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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心靈記事(七):If Ever I Would Leave You
2017/12/16 00:10:00瀏覽1205|回應3|推薦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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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Colm Wilkinson - If Ever I Would Leave You)



雖然那個時代的天主教會朝氣蓬勃,但是台灣社會的情勢正好相反,整個國家籠罩在強烈的低氣壓當中,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不像今天台灣的藍綠對壘,那個年代的政治顔色是紅白兩色,白是白色恐怖,紅是紅帽子。

那是個國民黨專制的時代。許多學生在高中的年紀,就「順理成章」地被吸收成為國民黨員。他的個性,表面上像個乖乖牌,骨子裏卻有強烈的獨立自主的精神。念高中的時候,曾經當選全校模範生,代表學校到市政府接受表揚。之前的一個星期,主任教官請他到辦公室談話,告訴他全市的模範生代表,只有他一個不是黨員,請他考慮一下,儘管教官們的一再勸説,他始終沒有答應。進台大、參加新生訓練的時候,還被請到小房閒裏,兩位法學院的學長來遊説他入黨,也被他打太極拳般地拖了過去。

他之所以不願意加入國民黨,並非為反對而反對。其實他衷心地敬佩中山先生領導革命、推翻滿清皇室專制的事跡。但是曾幾何時,國民黨也淪落成腐敗專制的團體。這樣的團體,他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會有參加的道理。

那個時代的討論主題不是台獨與統一,而是民主對獨裁。當時,今天民進黨的前身「黨外運動」還未成氣候,反對勢力的代表是一批以自由主義自許的知識分子,而《自由中國》雜誌則是他們鼓吹民主自由的工具。

那時的全國性民意機構,除了立法院之外,還有一個國民代表大會,它的主要職權就是選舉總統副總統,以及修改憲法。1946年第一屆國大代表與立法委員選出不久,中國大陸即淪陷於共產黨的統治,有些國大代表與立法委員跟著國民政府撤退到台灣,為了表示國民政府仍然是代表著整個中國的合法政權,政府把那些留在大陸沒有到台灣的名額都由政府任命填滿。因此,所有的國大代表與立法委員對政府的政策當然是唯命是從。

按照中華民國憲法的規定,總統由國民大會間接選出,任期為六年,連選得連任一次。1960年,已經連續當了兩任總統的蔣介石先生,為了想繼續當權,授意傀儡的國民大會,修改《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使總統副總統得連選連任,不再限制次數。爲了反對蔣介石先生第三次連任總統,雷震發表了〈我們為什麼迫切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反對黨〉的文章,批評這種違法民主精神的專制獨裁做法,引起國民黨的強烈反彈,以匪諜之名,把雷震和《自由中國》雜誌社的幾位同仁關入監獄,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在台大校園裏,民主運動的大本營在哲學系裏。在他進入台大不久,就發生了哲學系的同學在學生報紙《大學新聞》上發表鼓吹民主運動的文章而被處罰的事件,幾位同學,記過的記過,休學的休學。而哲學系的老師也逃不過迫害。一向和雷震來往密切的殷海光先生首當其衝,先被停止了研究津貼,後來在他大三這年,乾脆就被解聘了。

他一向崇敬殷先生的學問和爲人,熟讀殷先生寫的《思想與方法》和《中國文化的展望》,這些事情的發生,對他年輕的心靈,也起了許多激蕩。那時他住的寢室裏有四位從空軍剛退伍、在機械系就讀的學長,他們在部隊裏看多了許多不合理的事情,尤其是一位姓呂的學長看出他的心情,給了他許多勸言,並約他一起去打太極拳。

以後有一段長時間,他每個星期三次,乖乖地跟著呂姓學長在校園操場上打太極拳,對他來說,調理的不只是對局勢失望的心情,調理的也是對她的一片思念。

他沒問過她對這些事情的看法。對那個時代的學生,自由主義好像抽象了一些,沒有引起太大的共鳴,一直要等到幾年後的保衛釣魚島運動才喚醒了學生們的國家意識。

他們的寢室裏住了八個人,除了那四位剛退伍的學長年紀稍長,另外三位室友的年紀跟他相仿,很湊巧也都念機械系。更好玩的是他們這八個清一色的工學院學生,卻住在本來應該屬於理學院學生的男生第六宿舍裏。

年輕的室友當中,有一位是比他高一屆的學長 W 。那時 W 喜歡上藥學系的一位女生,W跟室友當中有個默契,每一次約會回來,都會一路唱著歌。慿著歌曲,他們全寢室的人都知道當晚約會的結果如何。如果 W 唱的是《月滿西樓》,那麼一定是歡歡喜喜的滿載而歸。如果他們聽到的歌曲是《癡癡的等》,那麼全寢室就知道小兩口子大概鬧彆扭了。

他會不會有機會跟室友們也玩這個遊戲呢?她說她剛轉系,應該專心在功課上,還不想交男朋友。知道她這樣的想法,他願意等著,等著哪一天她會給他一個暗示,示意時間到了,時機成熟了,我等著你來約我呢。

那天來到的時候,他會約她去聽一場音樂會,之後去找個清靜的館子吃飯,他們會開心地分享彼此的生活和喜好,以及對未來的憧憬。送她回宿舍以後,他也會一路唱著歌回自己的寢室。那時,他的歌曲又會是什麼?他想到她蘋果般的笑靨、以及烏溜溜的眼睛。想著、想著,音樂劇 Camelot (卡美洛)裡的“If ever I would leave you”,不覺浮上心頭。

If ever I would leave you? 不可能的,他這一輩子永遠忘不了她,永遠不會離開她。他這麼想著。

If ever I would leave you (from musical "Camelot")

If ever I would leave you
It wouldnt be in summer.
Seeing you in summer I never would go.
Your hair streaked with sun-light,
Your lips red as flame,
Your face with a lustre
that puts gold to shame!

But if Id ever leave you,
It couldnt be in autumn.
How Id leave in autumn I never will know.
Ive seen how you sparkle
When fall nips the air.
I know you in autumn
And I must be there.

And could I leave you
running merrily through the snow?
Or on a wintry evening
when you catch the fires glow?

If ever would leave you,
How could it be in spring-time?
Knowing how in spring Im bewitched by you so?
Oh, no! not in spring-time!
Summer, winter or fall!
No, never could I leave you at all!

( 心情隨筆愛戀物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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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星☆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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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10 20:32
黨國不分的確很可怕。家父做事剛正認真,不收紅包,不賭博,也不上酒家和任何不
良場所,不知是否因為他不是黨員之故,有位不良部屬卻不斷的寫黑函,打些無中
生有的小報告,還密報檢調單位,要他們來調查他的主管(我的父親)。這種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讓他不堪其擾,所以他一怒之下,再不想跟小人周旋,決
定不到六十歲就退休了。
mushiner(mushiner) 於 2018-01-14 11:50 回覆:
世上的正人君子往往被小人誣陷。如果沒有法治,更是不堪設想,尤其在黑名單橫行的年代。真替伯父抱不平。

☆耀星☆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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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9 22:45
說到入黨,就使我想起大學新生訓練時的往事。那時在系館,新生一個個被單獨傳喚
至一樓的小辦公室跟系教官見面。當我被叫進去的時候,上校系教官開門見山的問
我要不要入黨?我既沒意願,又不敢拒絕,想用拖延戰術,於是回答說,讓我考慮
考慮。沒想到薑是老的辣,他說,好,那你就站在旁邊考慮五分鐘再回答我。後來
聽說有些人就跟我的遭遇一樣。這種強迫性的入黨,讓人反感。大專集訓,連輔導
長公然宣佈入黨和沒入黨學員的差別待遇(例如黨員不用出某些公差,但非黨員則
必須出公差),更是增加了我的反感。家父在省政府工作的時候,到了某種職位就
被指派去革命實踐研究院的戰地政務訓練班受訓。他被問說,反攻大陸後,你要接
收那個地區?這弄得我的父親莫名其妙,因為他沒去過大陸,根本對大陸一無所知。
無奈之下,他回答說,那就廣東吧!只因為我們的祖先來自廣東。後來,他們要我
父親入黨。我的父親說,他對國民黨及三民主義還了解不夠,讓我先研究了解一下
再做決定吧。就因為這樣,他被列入黑名單,從此永遠沒法升官。
mushiner(mushiner) 於 2018-01-10 11:52 回覆:

哈哈,原來耀星兄也有相同的經驗。也許學生入黨的人數多寡,會影響教官們的年終考績,所以威迫利誘,無所不用其極。

在政府機構服務的公務人員,入黨的壓力更是大,伯父的遭遇即是一個例子。

當年黨國不分,大家好像習以為常。一直到老百姓的民主意識提高了之後,才明白,這是不正常的現象。


客旅貞吟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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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17 09:49

呵呵!模範生最好也入國民黨,這也是我高中碰到的。與你不同的是,我傻傻的聽了教官說的,填了表。後來被我爸媽罵的半死。趕快去跟教官要表回來,當然是不可能的。入大學就因此被安排當系上的小組長,但大學四年,一次黨會也沒去開過。小組長頭銜後來怎麼去掉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回想,那真是可怕的時代。

黨組織把手伸入高中校園,然後繼續‘霸凌’大學生,思想管制。。。難怪大學畢業,我父親一定要我出國。想,這個選擇也是對的。

還是讀你的大學‘戀情’故事,比較吸引。雖然有那麼些許惆悵,淡淡的哀愁。

mushiner(mushiner) 於 2017-12-17 12:04 回覆:

謝謝貞吟的留言。原來貞吟也是過來人。為今天的青年而言,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在那個年代,一大半的有為青年都是國民黨員,真的不入黨的,才是異數。所以貞吟也不用懊惱。

當年的那段慕請是那麼純潔、那麼專注,那樣的情懷,一生大概也只有一次。真是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