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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斯義桂 - 教我如何不想她) VIDEO
猶豫了一些日子,他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囘到台北,進了校門口,來到傅園旁邊的女一宿舍看她。 她穿了一身白色旗袍,正在和幾位一起要畢業的室友拍照留念。看到他來,她如同往昔,親切地招呼了他。他們走到宿舍旁邊的傅園,一起拍了幾張照片。 那天,在他們雙目相遇的那一刻,他的心裏已經有數,他不是她心中的選擇。 等待了四年,他的希望終究落空,這一扇門就這樣地永遠關上,在這一生,他永遠沒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他的心裏頭留下了一大片空白。 從前他不相信輪迴,但是現在他寧可相信有下一世。此生雖然無緣,希望在來世,老天爺會給他再一次的機會。那時,他定然不會再猶豫不決,定然會更果斷、更勇敢。 退役後,他回到台中。不久傳來消息,說 Y 從外島回來,和她一起向朋友宣佈了他們的好消息。雖然是意料中的事,他還是覺得非常感傷。 他也很懊惱,他知道她的個性含蓄,難道一年前她送給他的畢業禮物,真的是他長期等待的暗示?可是因為擔心碰釘子,他猶豫著,一直提不起勇氣,沒有向她表示什麼。難道她在聖誕節的信上提到 Y ,是給他的一個最後通牒?難道他錯過了暗示?錯過了警告訊號?錯過了什麼機會? 當然, Y 雖然有些傲氣,卻是很有才華,很有思想。或許她喜歡的男孩就是那個典型。默默地,他為他們獻上最真摯的祝福。 服完兵役,他回到土木系當助教。重新回到才幾個月不見的校園,他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個時候正好是台灣開始規劃高速公路網,許多國内外的顧問公司急需年輕工程師的投入,他們班躬逢其盛。一改往年學長百分之八九十出國留學的前例,他們班上的同學只有一半的人出國。留在台灣的大半在工程顧問公司做事,只有他和另外三位同學回到系裏當助教,三寳之一的 W 也是其中的一位。 他的哥哥和新婚嫂嫂也在暑假裏出了國,一起去開創他們的新生活。他很替他們高興,他知道家裏的錯綜複雜,總是給新嫂嫂帶來很多困擾,現在他們有機會離開舊社會,開始走他們自己的人生道路。嫂嫂有一位弟弟幾年來在他哥哥從前教書的天主教中學念書,現在哥哥嫂嫂出國了,他就在公館附近山坡下租了房,好讓嫂嫂的弟弟在周末有個去處。 以前在教會團體裏的朋友也有很大的變動。跟她同班的小詩人 G 順利考上台大歷史研究所,她卻意外地落榜,到輔大念研究所去了。她的男朋友 Y 當完兵回來,在暑假末出了國。其餘同屆的男孩子,服完兵役後也大半出國,留在台灣的,只有 W 、他和少數幾個人。女孩子當中,跟他同屆的幾位都早已出國,倒是她的好朋友 K 還留在台灣,在醫院做了一年事以後,也回到學校裏當研究助理。比他低一屆才剛畢業的學妹們,有的出國,有的留在台灣當中學老師。 在系裏,他被排在結構組當虞老師的助教。在虞老師的辦公室裏除了老師和他,還有一位年輕的講師 L 。 那時候,虞老師可説是台灣結構學的泰斗,雖然沒有在國外拿過博士或是碩士學位,但是著作等身,在土木學界裏很受尊敬。 他上大學時,倒是沒有上過虞老師的課,這是有典故的。當時工學院裏,每一年級有兩班,一班是本地生班,一班是僑生班。普通來説,本地生班的平均素質比較好得多,課也都是由系裏的老牌教授們教著,教僑生班的都是年輕的講師們。所以按理,他在大三的結構學應該是上虞老師的課。可是那一年,虞老師覺得系裏以往的排課方式對僑生班不公平,因此他自願地要教僑生班,以後就輪流著,一年教本地生,一年教僑生。後來有些別的教授也開始這樣做。 等到他當了助教,才開始真正地坐在教室裏聼虞老師講課,他把以前大三的上課筆記帶著,比較之下,發現上課的内容雖然大同小異,但是虞老師講解的方式,把問題的來龍去脈交待得清清楚楚,讓他非常的佩服,當下立了一個決心,以後如果有機會教書,亦當如是。 當了助教以後,他還有一個新發現,那就是虞老師治學的嚴謹認真。研究室裏的書櫃裏擺滿了中外的學術月刊,第一個星期,他就發現這些書不是擺著好看的,虞老師和 L 講師真的很認真地常常讀著別人的研究心得。 研究室裏,經常是虞老師來得最早,然後是 L ,他這個小助教常常最後一個才到。但是虞老師倒也不以爲杵。 除了跟著虞老師上大三的課,他也要改期中考和期末考的考卷,虞老師教的研究所課程,他也跟著旁聽。改的大三考卷,第一次的期中考改完了以後,虞老師拿過去仔細地看過一次,大概覺得他還信賴得過,以後就完全交給了他,學生的成績幾乎完全由他定奪。 有一天,留在研究室稍稍久些,等虞老師和 L 都離開以後,他一個人坐在充滿學術氣氛的研究室裏,望著窗外的椰林大道以及天邊的晚霞。他回想自己四年大學生活裏的種種,真的是往事如煙。如同絕地逢生,他告訴自己,從現在起,要開始過一個嶄新的生活。 不過,決心下得快,走得也快,步出工學院大樓,經過文學院的時候,以前的種種卻又湧上心頭,她的倩影、她的笑靨、她的體貼、她的溫柔。即便她的芳心已經另有所歸,他真的能夠不想她嗎? 教我如何不想她 (劉半農詞,趙元任曲) 天上飄著些微雲 地上吹著些微風 啊~微風吹動了我頭髮 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戀愛著海洋 海洋戀愛著月光 啊~這般蜜也似的銀夜 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 水底魚兒慢慢游 啊~燕子你說些什麼話 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樹在冷風裡搖 野火在暮色中燒 啊~西天還有些兒殘霞 教我如何不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