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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次使用電腦的往事與端盤子的歲月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2024/12/23 16:13:00 |
初次使用電腦的往事與端盤子的歲月〈一〉初次使用電腦的往事 剛來美國當留學生的時候，我每天在化學實驗室裡做實驗，記錄每個星期在野外所收集到的雨水和地表的逕流之樣品，檢測它們的化學成份和含量，然後再做統計分析。 有一天，和我一起唸博士班的法蘭克好意的問：「你為何不用電腦上的統計軟體 SPSS 呢？那樣便可以為你省下好多的時間呢。」 法蘭克比我早一年來唸博士班，和我跟著同一位指導教授。那時使用巨型的電腦，還是個非常新穎並且令人畏懼的事情。但法蘭克已經修過了科學用電腦程式語言「福傳（FORTRAN）」。他一向對我非常的友善，是我初到美國以來，幫我最多忙的一個朋友。 我說我從來沒有使用過電腦耶！我既不知道如何用電腦，也沒有電腦帳號（那時只有學校的教職員，和正在修習電腦有關課程的學生，才能申請電腦帳號）。 他說：「很簡單啦！別怕。」 那是還沒有微電腦的時代，使用大型電腦就必須到電腦中心。在那兒有一些終端機，但那時低年級的大學生，還只能使用打卡機，不能使用終端機呢。 於是他帶我到了電腦中心。 我們坐在一個終端機前，他登入了他的電腦帳號，示範給我看，要如何叫出統計軟體 SPSS，如何將數據打進電腦儲存，然後如何執行統計程式…… 他說：「很簡單，不是嗎？」 我說：「看起來的確是不怎麼難耶。」 在他回去實驗室之前，他把他的帳號和密碼告訴了我，叫我一個人留在電腦中心，安心的做我的統計分析。 一切都很順利的進行了約莫三十分鐘，但在不覺中，我不知打錯了什麼，我看到螢光幕上，突然顯示了大大的一個英文字：「Ouch（哎喲）！」 我吃了一驚！「媽呀，電腦居然會有感覺！」我心想︰「我不知怎麼的，把它給弄疼了呢！」 我嚇得飛奔回到我們的實驗室，慌亂的對法蘭克說：「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法蘭克說：「別慌別慌，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情。」 我說我把電腦給弄疼了。 法蘭克聽了感到莫名其妙，趕緊跟我回到電腦中心。等他看到終端機的螢光幕上的那個 「 Ouch！」字樣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連連說：「沒事，沒事，不用理它。」 那時我對電腦根本是毫無概念，怎麼也不會想到，顯現在螢光幕上的所有字句，都不過是由系統程式設計師所寫的軟體所產生的。電腦本身只是沒有生命的機器，哪會像人一樣有感覺呢？ 怎麼也沒想到，原來對電腦那麼無知的我，後來卻因為修了一門科學用電腦程式語言「福傳」，而對程式設計喜歡到了痴迷的地步（無時無刻不在想如何使用電腦程式解決問題，如何精簡和改進程式。我睡覺時想，吃飯時想，走路時想，甚至連坐馬桶時也在想……），因此也鬧出了不少笑話。 我這種對電腦程式設計瘋狂的喜愛，使我後來決定放棄正在念的博士班和研究獎學金，而改念電腦碩士班（因為要先補修一些電腦的基礎課程，因此剛開始時，我並沒有獎學金，才會到餐館端盤子，當了短暫的服務生）。 沒想到畢業後，我竟會在州立大學、州立技藝專科學校和大公司的資訊部門，教授電腦課程，直到退休。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二〉端盤子的歲月 我在美國當留學生期間，沒想到自己也會在餐廳裡當過服務生（waiter），端過一段短時間的盤子。 在美國，很多大學生到餐館打工，端盤子當服務生，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除了這些暫時性打工的大學生之外，當然還有一些以端盤子當服務生為職業的男女。他們行動的快速敏捷，和手上（包括手臂）可以平衡擺放大小盤子之多，也真是讓人嘆為觀止的。 端盤子的工資很低（常常是低於法定的最低工資），所以收入主要是靠客人所留下的小費。 想多賺小費，就要靠服務生週到的服務和迷人的個性了。微笑和親切的態度是很重要的，還要適時前來寒喧兩句，加水添飲料。能使客人歡愉舒暢，小費自然就給得大方了。 但，過與不及都不好。 有時看到服務生板著一張臭臉。也許在上工前受氣了，在這兒忍不住擺著臉色給你看，而且對你敷衍虛應，甚至不聞不問，你哪會心甘情願的給小費呢？ 有的服務生每三兩分鐘，就來問你是否一切都安好、滿意？是否有什麼事情是他（她）可以為你服務的？這樣不停的來打斷你的進食或與朋友的談話，令人不但覺得煩擾，也感到壓力。這樣熱心過度的服務生，也未必能得到好的小費。 我當留學生的時代，也認識一些當服務生的朋友，有男有女，有老美也有老中，難免也聽到一些他們所遭遇到的小插曲。 有一位從中國文化學院中文系畢業的女生，剛移民美國就到這個大學城，在一家中國餐館打工。 因為她初來乍到，英語說得帶有濃濃的中文腔，又有點詞不達意，顯得有點好笑。 有一天，有一桌大學生模樣的年輕客人來用餐。其中有個人忍不住便取笑她，說她的英語腔調很怪異。 沒想到這位很有個性的女生，在一怒之下，也不管那所謂的「顧客至上」和「客人永遠是對的」之類的名言。她將托盤往旁邊的餐桌一擺，左手向腰一叉，另一手對他們一指，怒斥他們說：「不錯，我英語說得不好，但起碼我還有勇氣開口。你們呢？你們有哪一個人，能像我說英語一般的說華語嗎？你們有什麼資格取笑我？」 那些年輕的大學生，大概是被她的氣勢給震住了，姿態立即放低，還向她道歉呢。 傑西是唸美術（Fine Art）研究所的老美。他雖然有獎學金，但那筆錢都用於購買繪畫用具、畫布和顏料，所以他也去端盤子賺生活費。 有一天，幾位老太婆來進餐。飯後在她們離去時，在餐桌上只放了一分錢的小費。傑西在收拾盤碗的時候，看到那一分錢，頓時怒火中燒，深覺自己被羞辱了！他立即取了那一分錢追出停車場，將那分錢交還給她們，而且憤憤的說：「我覺得妳們比我更需要那一分錢！」 我在放棄原本唸的博士班和研究獎學金，而改唸電腦碩士班的時候，也曾因為剛開始沒有獎學金，而到一對香港夫婦開的餐館端盤子，打了一段短暫的工。 我不是一個能言善道，見人就熟的，那種外向的人。我端茶送飯，保持親切和微笑，不會多說話，拉交情，只是盡工作的本份而已。但在那短暫的打工生涯中，也體會到一些人性的冷暖。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客人一進門，我就八九不離十的，知道會不會有小費或是會有怎麼樣的小費了。 一些同樣靠打工賺生活費的學生來用餐，雖然他們本身經濟並不寬裕，但都能體會打工的辛苦，總會適當的留下小費。 有的客人遣你拿東送西，讓你忙得團團轉，走時，卻是一點小費也沒有留下。 有的客人沉默、安靜、有禮，一點也不麻煩你，離去時，卻留下一筆不少的小費。 一些年老退休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他們靠退休金或社會福利金生活，經濟狀況並不會太好，我知道是不會有任何小費的。但他們多半非常的和善客氣，總是謝東謝西，誇獎這，讚美那的。即使是沒有小費，我也是感到很愉快的。 有個晚上，我原本唸博士班的學院裡的一位教授和家人來吃飯。見到他，讓我覺得有點尷尬。 我們小談了一下。他問我願不願意再回去唸博士班？他可以當我的指導教授，也有研究獎學金等著我。但，我就是因為喜歡唸電腦才轉系的啊，怎麼可能再回去他那兒唸博士班呢？不過我也很感謝這位我並不熟的教授的好意，只能客氣的對他說：「讓我再考慮看看。」 有個晚上，進來了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兒一女。女的年紀較大，大概是十八、九歲，弟弟可能只有七、八歲。從他們的穿著和舉止看來，他們應該是從附近村莊比較貧窮的農家來的，而且很少上餐館。我知道在這桌，我是別指望能拿到任何小費了。 在我端水送菜時，那對中年夫婦去上洗手間，小男生大概是肚子餓了，伸手便要去取食物。姐姐輕輕拍了弟弟的小手，說要等他們的爸媽從洗手間回來，才一起用餐。從她和弟弟的談話中，我隱約聽到今天是她父親的生日，姐姐存了錢請父母出來吃飯，是要為父親慶生的。我不知怎的，竟突然感動起來了。 愛的高貴動人，不會因為貧窮而減少。 那個晚上，正如我所料，他們的桌上並沒有留下任何小費。但他們離去時，我目送著他們，心中充滿了對他們一家人的祝福。 這麼多年來，在我短暫端盤子的打工生涯中，這是唯一仍留在我心中的，一件溫馨的事。我彷彿仍可看見他們一家人，坐在餐廳角落的模樣。 【註】小費應給多少？隨著時光的流逝，也起了許多變化。在我當留學生時，一般人都是給消費額的百分之十；等我的小孩上中學時，已經變成要給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小費了；等小孩大學畢業後，開始就業至今，跟他們出去用餐，他們就會提醒我說，要給百分之二十五至三十的小費喔。這些改變，是和通貨膨脹及物價變高有關嗎？我也想不通透。但這麼高比例的小費，使我都忍不住儘量避免去餐館用餐了。 
初次使用電腦的往事與端盤子的歲月 https://www.ksnews.com.tw/wp-content/uploads/2024/12/ksnewsim20241223001-20241223001-2024-12-22_22-46-53_179867.pdf (2024-12-23 於更生日報副刊) 【附記】 這篇文章刊出時，距離文稿寄出的日期，約四個月又三個多星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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