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的奧秘》是美國方濟會士理查·羅爾神父 (Richard Rohr, OFM) 所寫的 “The Universal Christ” 一書的中文譯本書名，由周明芹先生翻譯，胡國楨神父審訂，啟示出版社在2023年12月出版。原書在2019年由 Convergent Books 出版。

在這一系列的文章裡，羅爾神父原文的翻譯都放在括弧「」裡。為了幫助自己理解羅爾神父所要表達的意思，我偶爾會加添一兩個字，這些字會放在括弧【】裡，以別於羅爾神父原文的翻譯。

此外，在羅爾神父這篇前言的討論裡，常常提到「manifestation (顯現或顯示）」以及「presence(臨在）」。我自己的認知是：「顯示」是「臨在」以具體方式的表現。

前言（2） - 失去的洞見

在〈前言〉裡，卡麗爾描述了她的神秘經驗之後，用以下的詞彙來形容這個神視帶給她的影響：

「遍地各處 — 基督【的臨在】」
「意識到合一」
「敬重的心」
「每一類的生命都有它的意義」
「每一個生命對其它各類的生命都有影響」

羅爾神父說，卡麗爾這種對「基督臨在」的廣義理解，早期基督徒也有，只是後來西方教會的基督徒卻失去了它。羅爾神父的討論在中文譯本從第40頁下半開始，到第41頁以及第42頁上半，因為是理解本書相當重要的一段文字，我依照自己的理解試著重譯如下，並且把羅爾神父的原文附註於後。

回顧卡麗爾的經驗，羅爾神父這樣說：

「誰不想體驗這樣的事呢？郝思蘭德的神秘經驗對今天的我們看來，或許像是天方夜譚，但是對早期的基督徒定然不是這樣的。早期的教會，當基督信仰所帶來欣喜若狂【的活力】仍舊充滿新意而且持續蓬勃發展的時候，他們把復活基督【的臨在】視之為遍及普世而且是萬古常新的事；聖經（哥羅森書一章、厄弗所書一章、若望福音一章、希伯來書一章）也是一樣地肯定這樣的看法。但是在我們今天這個時代，如果想要擁有同樣地從心靈深處去看事的能力，就需要經過一番回收復原的功夫了。1054年東西方教會發生了大分裂，西方教會和東方教會分離了之後，西方教會就逐漸失去了對『神一直在釋放並深愛著所有的一切』此事的深刻理解。相反地，我們（西方教會）逐漸把『神的臨在』侷限於耶穌一個人的身上；忘記了『神的臨在』可能像光一樣地無所不在；不是人類的感官認知功能所能界限的。」

【這裡，羅爾神父要表達的是：聖經和早期基督徒把復活基督的臨在視為瀰漫在整個「空間（遍及普世）」和「時間（萬古常新）」，而不像後世的西方基督徒把基督的復活侷限在兩千年前耶穌復活的單一時間單一個人身上。】

「我們可以說，對於早期基督徒稱之為『神的顯示』能夠持有最廣義、最美妙理解的那扇信仰大門【在西方教會】就此關上了：這些『顯示』包括了『神的顯示【尤其是透過耶穌在世時給的啟示】』、神透過外邦賢者給我們的顯示、或是最廣為人知的『神成了血肉』 的顯示 — 以及我們仍舊稱之為『復活』這個最終極與最圓滿的顯示形式。但是在東方教會與東正教會裡，原先對這兩種顯示都有更廣義的理解，而在西方教會裡，不管是天主教或是新教，直到現在才開始對這個洞見有所體會。當若望福音作者寫下『聖言成了血肉』（若望一14）的時候，用了一個普通泛指肌肉的字 (Sarx) ，而不是指某個人的身體，定然也是這個意思。事實上，你是否注意過，在《若望福音》的〈序言〉裡，『耶穌』這個詞不曾單獨出現過！一直到倒數第二節，才終於提到『耶穌基督』」。

【在這一段話裡，羅爾神父似乎把神的顯示分成兩大類：第一類是神取了可見的形體，尤其是耶穌，讓我們可以具體的經驗到祂的「顯示」；第二類是透過耶穌的復活，神顯示了祂「轉化」的能力，幫助我們理解到歷史中耶穌的復活指向了神在宇宙間無所不在的「臨在」，羅爾神父稱這是最終極圓滿的「顯示」。他並且說明若望福音第一章裡的「聖言成了血肉」，並不是指「耶穌降世成人」，而是「神臨在於祂所創造的宇宙中」。】

這兩段的英文原文如下：

Who wouldn’t want to experience such things? And if Houselander’s vision seems to us today somehow exotic, it certainly wouldn’t have to early Christians. The revelation of the Risen Christ as ubiquitous and eternal was certainly affirmed in the Scriptures and in the early church, when the euphoria of the Christian faith was still creative and expanding. In our time, however, this deep mold of seeing must be approached as something of a reclamation project. When the Western Church separated from the East in the Great Schism of 1054, we gradually lost this profound understanding of how God has been liberating and loving all that is. Instead, we gradually limited the Divine Presence to the single body of Jesus, when perhaps it is as ubiquitous as light itself — and uncircumscribable by human boundaries.

We might say that the door of faith closed on the broadest and most beautiful understanding of what early Christians called the “Manifestation,” the Epiphany, or most famously, the “Incarnation” — and also its final and full form, which we still call the “Resurrection.” But the Eastern and Orthodox churches originally had a much broader understanding of both of these, an insight that we in the Western churches, both Catholic and Protestant, are now only beginning to recognize. This is surely what John meant when he wrote in his Gospel, “The word became flesh” itself (John 1:14), using a universal and generic term (Sarx) instead of referring to a single human body. In fact, the lone word “Jesus” is never mentioned in the Prologue! Did you ever notice that? “Jesus Christ” is finally mentioned, but not until the second to last verse.

讀到這裡，我們或許好奇，什麼羅爾神父所說的「對基督的臨在更廣義的理解」？在中譯本的第42頁下半，羅爾神父給了幾個例子。

“What if Christ is a name for the transcendent within of every ‘thing’ in the universe?”
「如果基督是宇宙每一個『事物』內在固有的超然存在的一個代號？」

【羅爾神父強調平常被我們疏忽的物質（thing），它們內在一樣有的超然性。對心中根植著「精神物質二元論」的西方人而言，這不是容易接受的思想。但是在東方文化裡，我們不難找到這樣的傳統。在這裡，羅爾神父問我們，「基督」會不會就是存在於萬物中的那個超然性？】

“What if Christ is a name for the immense spaciousness of all true love?”
「如果基督是所有真愛浩瀚無邊的一個代號？」

【真愛像海納百川，能夠毫無例外地接納萬事萬物，「基督」會不會就是這個真愛的別名？】

“What if Christ refers to an infinite horizon that pulls us from within and pulls us forward too?”
「如果基督指的是一抹無垠的天際，在我們心內引導著我們，也引導著我們往前邁進？」

【「基督」就像在我們的視野中的天際，它永遠存在著，吸引著我們。那個力量在我們內心也不斷指引我們，轉化我們，朝著天際前行。】

“What if Christ is another name for everything — in its fullness?”
「如果基督是在圓滿中萬物的一個別名？」

【在圓滿中，人和宇宙萬物與神共融合一，成為一個圓滿的整體，「基督」會不會就是它的別名？】

羅爾神父說，「基督」除了是復活的耶穌之外，可以有更廣義的理解：「神存在於萬物當中」。這樣的洞見可惜在西方教會（天主教和基督新教）後來失傳了。

羅爾神父這樣的說法平常稱之為「Panentheism（萬有在神論）」，跟「pantheism（泛神論）」是不一樣的。前者指在萬物裡，我們都可以經驗到神的臨在，後者指萬物都是神。

在下一篇文章中我們分享羅爾神父談如何找回這個失去的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