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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24 01:24:22瀏覽3307|回應14|推薦145 | |
廿年美國郵局主管甘苦 通霄妻 1977年夏天, 離開了工作八年的車衣廠, 進入郵局。這是本州的Main/主郵局, 所有自本外州寄來的信件与包裹, 匯集此处, 依各分局郵區与郵差代號, 予以分類匯總, 然後送往各分局。我們新進職員半夜報到上班, 受訓時即与正式工作無異, 每人坐在一Letter Sorting Machine (LSM) 分信機旁, 當 每封信經過時, 按下記住的代號鍵, 一分鐘分發近60封信。我全力以赴, 爭取佳績, 最終以名列前茅, 通過試用期, 每當領到發自聯邦政府的薪水支票時, 心中的滋味, 難以形容。 每晚天黑後, 乘公共汽車, 到15公里遠的市中心上班, 大辦公室美侖美奐, 但接近貧民區, 夜晚下車走路, 心裡毛毛, 一兩個月後, 買了生平第一部新車, 我們成了雙車家庭。同年十一月中, 我們向銀行貸款, 買了一户獨立大院帶泳池的房屋, 原住連幢屋租人。來美近九年, 我們從租屋人變成房東, 幾年來的辛苦, 終見成果。 美國郵局的LSM分信機, 正要淘汱, 改由條碼BarCode識別器代替, 為了銷售即將淘汱的LSM, 美國郵局邀請中國的郵電部長來訪, 為了取悅中國貴賓, 上面命我籌劃。 在近三個禮拜中, 我每天穿上套裝, 離開工作崗位, 製作數套手畫歡迎夾本,來賓到達後, 送上一人一套。歡迎儀式隆重盛大,美國東區郵局總監Carlin專程從費城前來主持, 我担任美方翻譯, 中方也有自己的翻譯,Carlin送給中國部長禮物後, 中國部長將禮物收下放一邊, 我走過去請他打開禮物並讚美一下。Carlin回費城後, 特地來信謝我。中方認為這機器不適中國郵政業務, 交易沒達成。 當了一年多的職員, 發現有些主管的能力, 不過爾爾, 於是申請當代理主管acting supervisor, 每當有部門主管出缺, 我去接管, 每單位職員數, 從十多到卅人上下, 我管理起來, 得心應手, 代理主管幹了約兩年, 名聲評語不錯, 於是申請升為正式主管。面試那天, 我盛裝前往郵局長辦公室, 他問我為何顯得緊張。 過了相當一些時日, 未見批下, 我的主管, 即管第一線supersivors的General Foreman總主管, 也覺納悶, 他賞識我當代理主管的優異表現 , 認為局長沒理由不升我, 又過了一段時日, 終於批下, 我升為正式主管。我當 職員與代理主管共五年。正式主管的等級與薪資, 相當於各社區郵局分局長。 每一主管, 各自負責固定單位業務。我初接管一單位, 即招集全体職員講話, 主要表明我的期望與局方規定: 準時上下班、工作時間未獲許可不得擅離崗位、中途休息15分鐘後, 須準時回來, 加班與請假必須盡早提出申請, 產量超過設定標準, 實物或書面獎賞。每個單位的士氣不盡相同, 我嚴格執行規定与期望。 開始幾週, 有些鬆散慣的職員, 不樂意接受, 我賞罰嚴明的作風, 很快被大部分職員接受, 他們樂意見到士氣上揚, 好職員紛紛向我表示高興見到單位士氣改善、產量增長。少數較不合作的職員, 日久受到感染, 也漸合作。總主管General Foreman 看在眼裡, 對我常加讚揚。 過了一段期間, 上司告訴我: 某單位職員是 a bunch of animals一群動物, 把我調往整頓, 我依前例進行管理, 不久, 效果也漸顯現。在幾年內, 為同一原因, 我被調管單位數次。一次接手一單位不久後, 發現一身高六呎多体重200多磅名叫狄馬的惡煞, 上班時常離開崗位, 中途休息後, 也常遲遲返回。有一晚, 他竟然一去不返, 我估計他在男厠睡覺, 因有人告訴我白天他在一中學任籃球教練, 晚间來郵局睡覺賺薪水。我請一男職員到廁所將他叫回。我命他到主管辦公室, 我告訴他今後不得擅離崗位, 他憤怒的自椅座跳起, 爆出辦公室, 邊走邊駡: You God damned little Chinese, you have not been in this country long, you can get killed – 你這神咒的小中國人, 你在這國家不久, 你可能被殺掉。我驚愕不已, 不知所措, 整晚在上班中考慮, 難作决定。 次日上班, 我心想如果被殺, 至少要讓上面知道誰殺我, 才不致白死。於是報告上司, 上司覺得事態嚴重, 立刻電話招來兩名帶槍警衛, 叫狄馬前來, 命他交出進入辦公室識別卡, 告訴他從明天起, 未獲許可, 不准進入辦公室, 兩名警衛押送他離開辦公室時, 他邊走邊喊: I did not mean what I said – 我說的不是認真的。 過了幾天, 狄馬打电話要求回來上班 , 上司問我是否會感覺安全, 我說不, 以後每隔一週, 他都电請回局上班, 我都予以否決, 直到45天後, 我才答應讓他回來。回來後, 他变馴服多了, 他告訴我, 我讓他的經濟損失不小, 自那以後, 他上班就守規矩多了。 其實, 在停職他45天期間, 我与老公都提防他前來我們家報復。懲處狄馬的事件很快在各單位傳開, 我因而得了<dragon lady 夜班上了十三年, 有一清晨下班回家, 開了十五、六公里, 在離家約一百公尺处, 心情輕鬆下來, 正在慶幸快到家了, 突然轟然一聲, 我心裡納悶, 一大早誰会弄出這麼大的聲音, 我立刻不省人事, 醒來, 發現自己已被放在担架上, 車子撞上停在路旁的車子, 我已車毁人傷, 額頭插入一些擋風玻璃碎片, 老公与兒子都趕來, 老公開車到醫院辦手續並到急診室陪我。 那次事故後, 我就申請改上白天班。 又過了幾年, 郵局在機埸附近, 蓋了一座近足球埸大的信件与包裹處理中心, 我申請調往, 中心主管姓Henny, 他富領導能力, 對我賞識有加, 在全中心主管會議時, 常將我單獨提出讚揚, 次數多了, 我請他勿再在開会時讚揚我, 後來他被調升到他處。 我的單位, 通常產量較高, 每逢年節, 我会為職員買禮物/食物慶祝, 職員也都會回報, 有時他們集資送我整套西裝或其他所費不貲的禮物。每週有一次安全講話/宣讀, 強調工作埸所須注意的安全事項, 有時我在宣讀文件時, 有些英文字不懂也不会發音, 我常先自嘲一番, 職員們大多富幽默感与同情心, 有些人会說: Mis. Lee, don’t worry, we understand, 後來我乾脆叫幾個有大學學位的職員代我宣讀。 我的管理效率, 換來讚揚与尊敬, 卻也為自己招來麻煩, 上司看到我的效率, 多給我一單位, 職員增加、工作埸地增大, 工作量增加, 我必須在各單位之間來回視察, 依工作量須要, 調兵遣將, 如職員都聽話合作, 管理起來還可應付, 美國郵局是一 quasi governmental unit - 近似政府機構, 革員工職, 幾乎不可能, 有些職 員有恃無恐, 花樣百出, 工會力量強大, 職員違規, 我寫了惩罰/警告信後, 還必須立即按排他/她見工会代表 (也是職員), 然後談判、聽證、裁仲各種程序, 叫人窮於應付。我對付違規者, 通常都作詳細記錄, 因此我很少輸掉案子。有一名叫卡門的工会代表, 極端狡滑難纏, 同我交鋒, 次數難計。職員受到惩處, 最愛向工會代表投訴, 工会代表也樂意接案, 並喜纒斗, 這期间, 他們可以不工作領薪水, 此風早已盛行, 因此認真的主管, 常須應付一些職員的各式案件, 有些案子, 会上訴到仲裁委員會, 每次我因証据收集齊全, 总是打羸。同卡門交手的次數最多, 每次交鋒, 我其實心情緊張, 怕英文不如她, 被她占便宜,不過表面上我都裝鎮定、強硬且不妥協。經過多次交手後, 有一次她服氣的說: Ms. Lee, you are tough! - 李小姐, 你真強悍。 忘了那年, 被分發到Light Duty(病號小組)的一男職員, 從經手的信封中, 偷拿人家郵寄的現金, 被我抓到, 本應開除, 因他有退伍軍人身分, 保住飯碗, 不久後, 他再犯一次, 我就成功的把他革職了。此外, 有一女職員, 我幾次糾正她, 她都對我怒目而視, 我寫信警告她, 她仍然不改, 最後我還是把她革職了。我一生中, 就革職過這兩人, 採取這不得已的惩處, 心裡不好受, 他們咎由自取, 也只能怪他們自己了。 2001年某月, 在一次全主管的會議中, 管理層宣佈多加一單位給我, 也就是說要我負責三個單位, 我一聽, 震撼得呼吸困難, 一同事把我帶出室外, 我仍覺呼吸困難, 救護車帶我到醫院急救, 老公也來急診室陪我, 醫師診斷結果: 我得Anxiety attack 焦躁攻擊。醫師經過一段時間觀察, 讓我回家休息。我身心的震撼, 持久難平, 於是在家療養, 直到2002年某月我的病假用完, 我申請退休, 結束了卄年郵局主管的生涯。 2002年年底, 我服務的單位在外租了埸所, 為我舉辦退休慶祝晚會, 職員、總主管、主管及主郵局的总主管與職員, 加上親友十多人, 共約百人出席。飯後餘興, 我的職員排演話劇, 描寫我當主管的模樣與作風, 果斷又友善, 每逢職員生日, 必帶蛋糕來慶生, 情人節、母親節、感恩節、聖誕節的活動、獎惩職員及經常到外國旅行, 描繪得入木三分, 接着幾位General Foremen上台說話讚揚我, 都教我感動。最後由我上台說感謝話, 說完, 親友們都稱讚我講得很好, 我也自我感覺頗佳, 英文說得暢順, 感情豐富, 掌聲熱烈。 老公与工会代表卡門見面時, 她問老公: Ms. Lee有無告訴你我們间的故事, 老公說有, 卡門尷尬的說: oh! My God! 大家一笑泯寃仇, 她的出席, 倒教我驚訝。 晚會結束, 帶着大家的祝福与大小包禮物, 我同大家道別。回家路上, 老公開車, 我在旁默自回想: 從初來美國時的不通英語、胆小畏怯, 經過車衣廠到進入郵局、到當主管, 三十三年來, I have come a long way – 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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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