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卅年美國職場甘苦

 作者:  通霄妻

1959年我進入 經濟部中華電信局,  開始在查號台, 不久, 僥倖入總局營業室, 在總統府旁總局漂亮的大辦公室, 近 三十個年輕的鶯鶯燕燕們, 各據一張大辦公桌, 處理電話申請與轉讓。1960年代, 工商業剛起步, 電話數量僧多粥少, 我們身穿公家付款量身訂作的淡藍色套裝, 足登高跟鞋, 被工商用户們捧承, 真是天之驕女, 月薪不低, 每年還發忘了名堂的獎金, 每位未婚營業員, 都是帥哥們追求的對象。上班中, 有些同事每隔一段時日會藉口到公保看病拿藥, 溜出去吃點心、辦私事, 甚至去看場電影, 真是薪高事少離家近。

1965年, 與認識八年多的男友結婚, 他在花旗銀行工作, 兩人的薪水合起來, 是一般同輩夫婦的兩倍以上, 可是生了兩個孩子後, 就是無法存足二、三十萬買房子, 所以當在美國當醫學院教授的夫兄提議我們移民時, 我們毫不猶豫的就決定, 放棄在台令人羨慕的職位, 毅然舉家移民, 先帶三歲女兒同行, 一歲多的兒子留在娘家, 由我父母及兩個妹妹照顧。當時大妹已大學畢業並就業, 小妹還在上大學。

 1969年二月底來美, 住在郊區夫兄家, 三月夫兄幫老公找到銀行工作, 我不會英語, 加上三歲的女兒, 在家幫嫂嫂家務, 嫂嫂拉了很多人到她的高級住宅, 讓我給他們改/作衣服, 我在大學主修的服裝設計, 正好派上用場。嫂子是歐洲移民, 我不懂英語, 客人、嫂嫂和我之間, 只好比手劃腳溝通, 這樣作了幾個月, 我賺了些零用錢, 嫂嫂分文不分, 全數歸我, 其間, 老公曾陪我到離家一公里多的炸雞店求職, 時薪1.20元, 我 因不會英語, 沒被顧用。到附近郵局買郵票, 我 都怯於開口, 到市埸買東西, 與店員說上幾句簡單英語, 都只敢輕聲細語。

 七月間, 老公替我在一家車衣廠找到工作, 時薪1.65元, 同事間也有一些不通英語的移民, 大家同是天涯車衣人, 相處融恰, 後來, 主管賞識我的技術, 常將較難的工作交給我作, 作了四、五年後, 開始有些韓國婦女進來, 主管與韓國、希臘婦女無法溝通, 常找我居間翻譯, 我只好比手劃脚, 半猜瞭解。有一次, 工會發動加薪示威遊行, 我也手拿旗子, 上大街搖旗吶喊, 經過老公上班的銀行, 他看到我的模樣, 我們同覺尷尬又心酸。想到在電信局的職位與在家專主修的服裝設計, 不禁悲從中來。

 十一月, 我們離開夫兄嫂家, 搬到市區。那時全市車衣廠多, 工會有資金, 辦有托兒所和幼稚園。 每天上班前, 我們帶女兒乘公車、中途轉車二次到幼稚園, 碰到冬天, 地面積雪結冰, 幾次背着女兒走路到車站途中, 在冰上滑倒, 女兒緊抱我肩膀, 我爬起繼續前進。在車衣廠, 交到了幾個美國同事, 我的英文漸進步, 去學打卡, 學完到幾家公司求職, 時薪二元多, 不曾被錄用, 大概是因為英文不够好。後來, 也曾想到醫院應徵護士助手或清潔工人, 只是想到会碰壁, 只好認命安分作車衣工人。 1970年, 在馬星航空工作的大妹, 同她的未婚夫從歐洲來看我們, 看到我們簡陋的公寓, 問我為何住在那裡。

 1971年, 我們以 $6,500買了一户連地下室共三層的磚造連棟屋, 次年初, 兒子已四歲, 我母親帶他來美与我們團圓, 母親留下住到那年十月才返台。

 為了脫離車衣廠, 我們應一對新竹來的化學工程師夫婦之邀, 合夥頂下一间小咖啡店, 各出訂金四百元, 我們沒有車子, 上下班靠一位老公的日本女同事送接, 試作了一星期左右, 發現生意不好, 只好忍痛犧生定金, 黯然回車衣廠, 重操舊業。

 1974年, Baltimore市教育局, 徹底執行學校種族合併, 女兒被分發到另一小學, 同學程度低, 女兒學不到什麼, 我們毅然到郊區買屋, 兩個孩子也就轉學到郊區學校。

 1975年, 老公從他同事中, 得知郵局招考員工, 報了名後, 每晚準備晚飯、吃完飯洗完碗筷後, 勤奮準備考試, 皇天不負苦心人, 終於以高分考取。等了一年多, 到1977年中, 未獲通知上班, 剛巧好友与她的教授老公從Massachusetts州南來作客, 他們建 議我寫信給聯邦參議員, 請他向郵局查詢, 去信後不久, 郵局來信通知前往, 我們的驚喜, 難以言喩, 驚的是怕英語不好, 不被錄用, 喜的是, 如獲顧用, 今後又可領高薪了。面試那天, 老公請假陪我前往, 給我壯胆。 老公等在外面, 我心情忐忑的進入Baltimore市本州總郵局, 進到裡面, 發現共有十多二十人在室內, 並非單獨面試, 主持人向大家說明注意事項, 簽名報到, 我英文半通不通, 不敢確定是否就此被錄用了。

 不久後, 收到通知上班, 又是一波的歡欣, 全家歡騰。當我向車衣廠提出辭職意願時, 主管恭喜我, 並歡迎我如有需要, 隨時回廠工作; 然而有些同事, 出於關心, 問我到郵局上班, 如 無法勝任, 失去工作怎麼辦, 我微笑以對。

下集題名: 任職美國郵局主管廿年甘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