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心與靈若是乾枯，也會在瞬間死掉。』

之前一個姊姊送我一株小小的天竹葵幼苗，聽說她俗名叫防蚊草，它的味道不像名字一樣通俗，而是散發著濃烈卻又清新的檸檬草香味。我種了快兩個多月，每天把它從陽台搬到書桌前陪我一起用功，有時看paper看煩了，閉上眼睛聞聞她新鮮的味道，讓人足以幻想此刻身處在一個香草花園裡，雖然張開眼睛，她還是一盆還遙遠等待著開花的小小天竹葵。

星期五晚上我還特地拿給來訪的友人鑑賞。通常在清晨後我會把天竹葵跟小榕樹搬進屋內，在晚上睡前把他們搬到室外，因為睡覺時會把大部分的窗戶關上，實在也怕它們悶壞了。

這個星期六日一整天忙到忽略掉這件事(其實有些微想到，但想說應該沒關係吧，也不是小樹苗了)，回到家忙完後就倒頭大睡，星期天一早就出門，沒有把小榕樹跟天竹葵搬到屋內來，也沒澆水。結果星期一清晨後到陽台想把他們搬進屋內，一眼看見天竹葵細細的的莖都垂下了，幾乎癱平貼在盆子的邊緣，葉子全部捲曲起來，彷彿下一秒鐘就快死去一般，而這一刻，這一刻，只是為了看我最後一眼而掙扎著。

我驚呼，內心不斷地自責。

除了趕緊在土壤澆水，也在每個葉子沾上水滴，後來乾脆拿一小盆水，用手指頭像敷水面膜一般，將葉面輕輕打開，將水滴滴入，輕輕壓著葉面，葉子的前面、後面、一片一片地輕敷著，再用手指將水珠滴入葉脈，然後再把沾濕的手指順著莖上的毛絨輕輕撫摸。

其實我內心是在一邊禱告的。

我禱告著，神啊，千萬不要讓她因著我的不小心，就失去了生命。

如果這樣，不只是因為一個盆栽，而是一個象徵生命的盆栽，因著人的輕忽而死去。如果對待植物如此，對待其他生命也會如此；即使沒有因此而死去，他們的內心也會因此而乾枯。

我看著她即將垂死的模樣，很難想像昨天以前的她是多麼地生氣盎然，讓人不得不驕傲地拿到人前炫耀她的青春：『來，小檸檬，跟客人打個招呼吧』

我反覆地為她敷水與禱告，大約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中間停頓一下，等待葉面吸收水分，又繼續反覆這個動作，不知是錯覺或是弄錯了，彷彿有幾片垂下的葉子開始張開葉面。

『是我記錯了嗎？還是剛才慌亂中沒弄清楚她的樣子，真的剛才所有的葉子都捲曲了嗎？』。因為很難相信，就這近兩個小時，葉子會像重新復活一般，再次張開葉面。幼嫩的葉子都捲起來了，還沒張開的嫩芽，她的莖則不自然地轉向，藏匿在上面葉子底下的細小樹蔭，啊，真令人心疼。

較大成熟的葉子，因著乾枯，摸起來葉面的脈絡很粗糙，像是阿婆臉上缺水的皺紋，其中一兩片葉子的葉緣缺口變得很大，不自然的切面，一瞬間會以為是被某種奇怪的昆蟲整齊對稱地吃掉，但那大切口的葉面是今天才看見的，昨天以前從沒看過，於是我推測是過度乾熱、日曬所產生的乾縮效果，如果沒了水分，除了垂下捲曲之外，成熟的大葉面只好自動乾縮葉緣，減少水分蒸散。

生命是如此地脆弱，又如此地掙扎想要活下去。

我的手指不停地沾著水，像在游泳池泡太久般，泛起白色指紋，但比起天竹葵的葉紋，我的手指摸起來還有彈性與水分，於是，我持續著先前的動作。

後來打算等待一下，讓她先好好地吸收水分。

兩個多小時之後，再去看她，幾乎每片葉子都打開了，雖然已經乾縮的葉緣似乎無法挽回，但天竹葵像是重新活過來一樣，儘管模樣還是有些憔悴，不過比起清晨發現時的模樣要好太多了，那模樣，是被不知情的路人看到，就會不加思索直接丟進垃圾桶，而現在還能看出先前充滿活力的痕跡。

這是我第一次搶救植物，之前也沒種過什麼植物。在人們眼中看來，這只是一盆植物，但從中， 神讓我體會到一些事。

『生命啊，是一天沒看顧也會死掉；我們的生命也是， 神每天每分每秒地切切地看顧著我們，不管我們年紀變老多少，都是這樣。』

『我們心與靈若是乾枯，也會在瞬間死掉，倘若遇到 神真理的水，一點一滴滋潤，也能在瞬間重新復活。』

天竹葵與我的這件事，

是在今天清晨流淚禱告一個半小時後，回到家後所遇見的事。

Picture by Signor Tito Garaniu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