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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30 20:58:37瀏覽2489|回應3|推薦115 | |
府城天險 鹿耳門天后宮 http://blog.roodo.com/kaya/archives/5698557.html kaya 攝影 鹿耳門航行圖 筆者繪圖
後渡海詩 —清。錢琦作
島嶼灣灣三十六,孤篷夜向灣頭宿。 殘缸未滅鼓鼕鼕,又趁寒潮出海角。 海角有路惟青天,海角有水如蒼煙, 帆幅斜欹高浪腹,船梢倒立遠峰顛。 中有老魚跳波出,大者十丈小七尺。 腥風怪雨吹幽荒,甲骨牙鬚森劍戟。 須臾鯨鱷爭潛逃,珊瑚倒影翻銀濤。 遠岸入雲青冪冪,盪纓插足綠蕭蕭。 三三兩兩漁舟聚,習水如飛導前路。 漢使秋乘斗畔槎,漁人春入桃源渡。 萬家煙火畫圖中,沙礁鐵線鎖重重。 魚龍窟抱鯤身曲,虎豹關開鹿耳雄。 此時正值春光好,綠蔭夾岸風嫋嫋。 載得恩波較海寬,回頭一望滄溟小。
作者簡介: 錢琦(1704-?),浙江錢塘人,字相人,號璵沙。清乾隆16年(1751)任巡臺御史,兼理臺灣學政,巡治臺灣營務。是年11月,巡查南路各營地,沿途一一撫恤番民,宣講聖訓,並飭令官吏,捉拿臺、廈海盜,以維護臺閩水域之安全。隔年9月返回清廷,乾隆32年(1776)改任福建布政使。錢琦生平好吟詠,並與張湄、范咸同樣以巡臺御史身份享譽當時詩壇,且與袁枚相交超逾五十年。生平著有《澄碧齋詩鈔》十二卷,《別集》一卷。 —以上錄自《台灣古典詩主題詩選資料庫》 又補充: 錢琦為末代駐臺之巡臺御史。任內對軍事內政多所革新。巡臺時,彰化生番殺內凹莊兵民29人,錢琦據實奏聞。按臺灣舊例,生番殺人,地方官所受處分重於熟番殺人。總督有意徇私包庇武員,所奏與錢琦異。人勸其改口,回曰:「生番殺人,熟番抵命,是以人命為兒戲也。」堅持己見,清廷嚴旨責其覆奏。值斷獄者要求取回生番所獵人頭定案,彰化知縣命人剖棺取新死人頭以充數,滿城哀號,有人欲向朝廷申冤,總督聞之愧死。繼任者崔應階據實上聞,番案始定。足見錢琦為人之正直不阿。 袁枚序其《澄碧齋詩抄》詩曰:「立朝有風節,仕外多惠政,雖官尊,雅好為師,其神清,其韻幽,曲致而不晦於深,直言而不墜於淺。」精要數語,鈎玄凸顯其人格特質及學養底蘊。 連雅堂以巡臺御史之能詩者,若范九池與張鷺洲,蜚聲藝苑,傳播東寧;錢璵沙御史足與拮抗,惜無全集可資雒誦。特推崇其〈七鯤身〉、〈澎湖〉、〈赤嵌樓〉、〈海會寺〉、〈澎湖文石歌〉等。其敘事長詩〈泛海〉、〈後渡海詩〉、〈臺陽八景詩〉等,實極具特色。錢琦卒年八十餘。
澎湖有三十六個島嶼。搭乘的船隻夜間停泊在澎湖休憩。 殘燈尚未滅的時刻,聼得鼓聲鼕鼕響,趁著寒潮來時出海去了。 海角應有路可循,卻只見藍藍的天。海水好似一片暗青色的煙。有時海上波濤起伏,船隻隨之傾斜,沒於浪中。稍稍平靜時,站在船尾望去,遠遠的山峰映水倒立著。 老魚由波浪中跳出,大的有十丈長,小的約莫七尺。風雨來臨,夾雜著腥氣,吹遍暗幽幽的遼闊空曠。鹿耳門水域附近的礁石,彷彿劍戟一般尖銳多刺。一時之間,忽然見到海面上鯨鱷爭相潛逃,珊瑚倒影在銀色浪花裏翻動。 遙遠的海岸與雲天相接,色調深濃鬱青。為避免船隻誤觸礁石或擱淺沙洲,在重點位置有標示深淺的黑白旗幟,名為『盪纓』(又稱『招子』),插立於水中。 三三兩兩漁舟聚集,命人駕小船的「招船」在前導引。使人想起漢使張騫鳳武帝之命秋天坐小舟尋訪河源,以及漁人於春日乘船入桃源之行。已是萬家煙火,如置身畫圖中。 堅硬色黑的鐵沙暗礁,重重深鎖。水道迂迴,曲折多險,鹿耳港開,熱絡非凡。正是春光明媚好時節,綠蔭夾岸,風吹枝葉飄搖。滿載恩澤福佑比海寬,回頭一望,滄海都變得渺小了。 按:** 依《台灣古典詩主題詩選資料庫》提供【後渡海歌】詩文作「沙礁鐵線鎖蟲蟲」,而吳青霞註釋竟稱「蟲蟲:音ㄊㄨㄥˊ ㄊㄨㄥˊ,因水氣蒸騰而感灼熱。」使人如墜五里霧中,不知如何順暢解説。 而 智慧型全台詩知識庫 所載為「沙礁鐵線鎖重重」。 愚以為「重重」較「蟲蟲」合理。因此取(楊永智編校)之版本,採用「沙礁鐵線鎖重重」代替。 **《台灣古典詩主題詩選資料庫》作「綠蔭夾岸風嫋嫋」。「嫋嫋」,ㄋ—ㄠˇ ㄋ—ㄠˇ,因風搖曳飄動之貌。 智慧型全台詩知識庫 則是「綠陰夾岸風搦搦」(楊永智編校)。搦搦,ㄋㄨㄛˋ ㄋㄨㄛˋ ,心神不寧貌。 此處,愚意以「嫋嫋」較「搦搦」恰當。因此採用《台灣古典詩主題詩選資料庫》原來提供者,作「綠蔭夾岸風嫋嫋」。 本詩為七言古詩,收入《全臺詩》第貳冊。亦見彭國棟《廣臺灣詩乘》、吳幅員《臺灣詩鈔》、陳漢光《臺灣詩錄》。 清代渡海來臺官方路線由廈門至澎湖(中繼站)再轉鹿耳門。海上風雲變化莫測,令人生畏。錢琦並不退卻,任巡臺御史,寫詩以紀實,有數十首詩作以此為題材,氣象雄偉,刻畫生動。 此詩之前作品〈泛海〉一詩長達九十句,以七言為主,穿插五言短句,表達迅急流暢,藉大量長句醖釀浩蕩激昂的震撼動人氣勢,描述前段從廈門到澎湖、無懼海上驚怖,視意外航程為驚喜,樂觀面對一切橫逆。 錢璵沙文辭汪洋恣肆,幽默自信,時有翻奇異想,節奏猶如鐵板快書,就所見所聞,編故事出神入化。 〈泛海〉詩云「往時讀海賦,猶疑近荒唐。朅來鷺門一悵望,大叫奇絕狂夫狂。柁樓打鼓長魚立,船頭挂席西風涼。是時鬱儀忽走匿,但見天光水色一氣摩硠硠。... 忽然桃浪暖,紅影落星光。須臾墨雲卷,四顧失青蒼。...天雞一聲曉色白,百怪照影爭逃亡。不見澎湖見飛鳥,鳥飛多處山雲長。三十六島鬱相望,漁莊蟹舍紛低昂。收帆暫寄泊,呼童滿引觴。」轉折之間,佳句泉湧。寄驚險以悠然從容,可謂豁達,亦透露難掩的才具豐足、本性狂放。 本詩延續〈泛海〉冒險犯難、敏銳洞察的態度,摹繪後段澎湖至鹿耳門之行。 同樣善於精勾細繪,畫面鮮活,置身滄海危境,驚險連連,末歸於安然宴然,春光正好,無限希望,感恩之心油然而生,回首來時路,或如夢境,隔著一段距離觀看,大海在眼中竟不再那樣廣大了。寫心情的轉變,溫馨而實在。 「腥風怪雨」、「鯨鱷潛逃」,表天候叵測,危急艱險。證諸其他詩人所寫,如王璋〈鹿耳春潮〉云:「百谷東南匯,春潮漲九環。急來天外水,突起眼前山。」。范咸〈台江雜詠〉云:「密雲狂吼幾時開?鼉鼓逢逢潮汐回。沙線兩條翻白浪,颱風六月作黃梅」,俱見行船者苦於驚濤駭浪,若逢颱風季節尤其恐怖。 相異者唯有「漁人春入桃源渡」、「萬家煙火畫圖中」之句,則是安平之時的海外樂園、好景佳境,呈現另一面貌。 「鹿耳門」首見荷蘭人所繪大員圖上,原指一條水道,「出入僅容三舟」,為台灣咽喉、台江主要航線,號稱天險,為兵家必爭之地。位於台灣縣治西北,內台江,外大海,浮沙突起,形如鹿耳,(沙、沙線、鐵板沙、鐵板沙連、鐵板沙線、鐵線沙均為同義詞),「鐵板沙」鎖鎮全台水口,內港多暗礁,石埋水底,鋒利無比。鐵板沙性堅如鐵、其色如墨(依據諸文獻及詩作,鐵即「礁石」、沙如『鐵板』;「礁石」長約三、四里。舟未出洋,觸之即碎。沙險、風險,無處不在,險上加險;鄭成功驅荷、施琅平台、朱一貴事變、蔡牽之亂,乘風勢海潮之利,令敵人進退不得。此港易守難攻,但若漲潮時,敵艦一入,奪安平而抗府治,斷海路,絕依附,便可掌控全台。 由「春潮」、「連帆」至「鹿耳沈沙」,其來有自。流沙沖積,港岸推移,港道日益窄淺。清道光三年,洪流挾山崩泥沙,壅塞港道,鹿耳門遂為廢口。道光二十年,中英鴉片戰爭,軍艦無法駛入。其後百姓搭蓋草寮,已成魚市。往昔船舶出入、萬商雲集,榮景不再,今日沒落,僅容小舟,唯見鹽田與住宅。滬尾(今淡水)則躍居北路大港,取而代之。 鹿耳門興廢有時,由泊舟千艘的煙波浩淼,至唯見小溪一條,變遷至大。如今僅能藉天后宮遙想當年極盛時期的風華!
http://tw.myblog.yahoo.com/ss-37119/article?mid=3274(參考龔顯宗─鹿耳門詩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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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