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12.30 刊於世界日報兒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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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之旅〈上〉

十二月獨自住在遙遠的北方。一年中的其他月份，他都沈睡不醒，只有在屬於自己的十二月，才會忙碌不停。他招來北風掃去樹上的最後一片葉子，他點亮了燈光，因為白天太短了。又灑下白色的雪花，覆蓋山野的草地。

十二月從來沒有想到別的事，每天照常過日子。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北風來訪，談到一年裏的每個月份，以及春天的諾言、夏天的綠野和秋天的豐收。

耶誕節一天天逼近了，十二月忙著做玩具和風箏，可是自從北風來過以後，他有一種奇特的傷感，覺得十分勞累，真想見見那十一個未曾謀面的朋友，探探他們究竟怎麼過活。

教堂鐘聲剛在新年那天響起，十二月的日子就結束了。他得回去睡上十一個月，直到大地變得寒冷、樹幹光禿禿的一片時，才再醒過來。

除夕午夜時分，北風來敲十二月的窗戶。「朋友，我一直想念著你哪！」他的語氣好像很歡喜：「就當作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吧，我先帶你去拜訪幾個朋友—六月和十月好嗎？」

不等十二月回答，北風使勁兒猛吹，十二月突然感到疲累極了，他躺在棉被底下，緊閉雙眼。才一會兒工夫，他已經站在一座山邊，頭上是明朗的碧藍色晴空。西風吹走了山谷中的積雪，一隻畫眉鳥正在築巢呢。

十二月發覺有個男孩在他身邊。男孩開口說：「我是三月，你是誰呀？」

「我的名字是十二月，這裡真美啊！你要不要帶我到處看看呢？」

「當然囉！」三月一口答應，說著，挽起十二月的胳臂，兩個一道出發了。但是，他們才要穿越原野，烏雲由地平線上湧起，千萬片雪花遮蔽了太陽。

「你知道，我的情緒多變，喜怒無常。」三月眨眨眼睛說。

就在那一刻，十二月聽到風中傳來雲雀的歡唱。

相處幾天，三月和十二月成了好朋友。陽光愈來愈強，燕子從南方飛回，帶來新消息。白鸛、白鶴和蒼鷺都正在返鄉的路上呢。

「冬天不會久留了！現在是我的黃金時代哩！」三月欣喜若狂。

三月的最後一天，他帶領十二月去參加一次鄉野盛會。十二月第一次見到這個奇觀：一個身強力壯的人，用兩手輕易的扯斷鐵鍊。還有一個人會吞火，又有小丑耍把戲，音樂家吹奏橫笛。

不過，快到午夜時，笛聲停止，人群散去，小丑回家睡覺，一切恢復平靜，只剩下十二月和三月寂寞的漫步著。

「再見吧，我親愛的朋友。」三月說。「別忘了我那多變的風和鳥兒的歌唱」。十二月點點頭。

當十二月再度甦醒時，正坐在一株花朵盛開的栗子樹下。一個戴著用花兒作成帽子的男孩走來說：「我是六月，你一定是十二月囉。你看，多好的天氣呀！」

十二月想不出用什麼字眼來形容，整個鄉野全是由綠色草原、繽紛花朵、展翅飛翔的小鳥和蝴蝶組成的。

六月和十二月奔向羊兒低頭吃草的山坡，他們隨著牧童的笛聲起舞，跟小羊玩兒，直到日落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