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卷的秘密

從來不十分用功，生就一臉老實的乖寶寶相，又有一雙誠懇溫和的大眼睛，是以老被誤以為是聰明乖巧的好學生。求學途中，雖然數學成績不行，而文科一直特別出色，記性亦佳，因此，一路尚稱一帆風順。尤其上了大學，喜愛閱讀寫畫的我，得以遠離數學剋星，更是大展長才、迎風飛翔之時。

然而由於天性疏懶，又自命瀟灑，不屑於當天天只知啃書的蛀蟲，於是腳踏實地的勤奮求學，便成為我最欠缺的美德了。

人人說文學院容易混，課業少，功課輕鬆，只要不在乎是否有漂亮的成績單，考前抱個佛腳，閉著眼都能畢業。想不到我這天才學生，就是這麼被騙了！大一新生真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憑我這底子﹙天知道底薄識淺﹚怎麼可能過不了關？過分輕敵，真的到臨考只匆匆一瞥，以致最不相信會被當掉的基礎科目「國學概論」，居然赤字昂頭，必須重修，人生奇恥大辱呀！不過，自此以後，儘管仍未徹底幡然省悟、發憤圖強，卻不敢掉以輕心、重蹈覆轍了！

畢竟，雖然認為分數未必代表真正的程度，卻也並不喜歡不太美妙的數字。這大而化之、不肯一步一腳印辛勤耕耘的懶骨頭，有些科目譬如詩選詞選，倒是挺高分的，其他也還過得去。大一時曾經拿到每系一名的一千元國父思想獎學金﹙四十年前那不是小數目呢！﹚，大概只要是創作或申論題，都是較好發揮的，所以此類考試贏得佳績，似乎不難。

那時，以為聲韻學和訓詁學無趣之至，未曾認真聽講研讀，還好，沒有危機，安然度過。至於北大才子、詩書畫全能、教應用文、左傳和杜詩的劉XX老師，是標準名士派，據說學生考卷是吹電風扇給分的，吹得最遠的最高分，其次少一分，再來便是少兩分，只有三個不高也不太低的分數 : 七十八、七十九和八十分。必修的應用文，真的就是那樣的成績。

我沒修杜詩，選了左傳，老師說期末考出五大問答題，必須全部背熟原文才會作答，這可嚇壞了平日貪玩的我！

一向循規蹈矩，不會偷看別人或寫小抄之類的作弊，靈機一動突發奇想的出個歪點子，聯合所有修此課的同學﹙好像才五六個吧，其中一人是東語系的﹚共同猜題，選定那次考試範圍內可能比較重要的的五篇文字，熟記在心，不論題目如何，就只寫這五篇為答案，大家一律同樣寫法，暗中祈禱老師不要為難我們。天哪！果然人人過關，分數也都差不多！想來自己實在太懶於背書也太作怪了！

另外尚可一提的是研究所入學考了。想當年，研所可不像今天那麼處處皆是，也沒什麼補習班考古題的，要考上好學校不是那麼容易。有兩樣獨特之事，大概沒幾個人膽敢如此，便是在應考前夕去看電影，以及國文考試用毛筆作答。

一般人面臨前途攸關的重大考試，莫不戰戰兢兢、謹慎以待，前一夜若非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就是仍然把握最後一刻努力衝刺，增強戰力，我卻和不參加入學試的好友素珍耗在影院裡。回來後，腦中一直迴盪著羅曼蒂克文藝片「鴛夢重溫」的情節。

第二天帶了毛筆、硯台上戰場，國文科得回答幾題問答題，並寫一篇作文。別人都用原子筆飛快疾書，我的毛筆字速度也不讓於人，寫得順手，看著順眼，應該多少引得閱卷老師刮目相看吧。

結果，老天保佑，指南山下與和平東路的中研所都慧眼識英「雌」的錄取我這潛力無窮、尚待琢磨造就的懶石頭了﹙慚愧的是，日後幾乎脫離本行，一無建樹）。「荀子專書」一門還拿個頂高的九十七分呢！不然，若名落孫山，可要怪罪是臨考前夕看電影導致放鬆過度、精神不集中的惡報了！

後記：

新年到，來個大反省，把平生做盡的壞事，自揭其底。還好，也數不出幾件來。坦白從寬，大概老天爺不會計較的...

*-- 亦發表於 「年輕的五月」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