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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攝影

(1987年10月刊於中央日報副刊)-選入中副「最愛」一書

 

楓葉之歌

 

如果你從未獨自走過秋日曉霧瀰漫的林間，你不會真正明白造物者的指尖，如何在枝椏梢頭輕輕彈出秋的旋律。

看不到他的魔手，卻突然驚見蓊鬱濃綠裏，新添了幾許姹紫嫣紅的姿色，那不是爛漫春花的水融融、嬌滴滴，而是芸芸秋葉火辣辣的成熟嫵媚；那紅黃交織的炫人風韻，須用碧雲萬里的純淨晴空來襯托，要以無涯空曠的閒適心靈去品味。

先是東一抹西一撮，南一點北一塊，隨之，不消數日，蒼綠的地盤逐步被無聲無息的併吞占領，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像潑墨的渲染，向四方秘密的埋伏下千軍萬馬，趁著夜黑風高，層層滲透，縷縷浸潤。

每到清晨，你總是赫然發覺那燃燒的冷艷，又如火如荼的肆意蔓延了一大片；燎原千里，黃澄澄、赤炎炎的葉海，奔騰起嚴冬之前最後的一派雍容亮麗，恰似垂垂夕陽使盡渾身解數，對幽幽暗夜傾出「無限好」的絕世風情與銷魂魅力。

一陣秋風起兮，刷刷刷地剝離戀戀不捨的枝與葉，該是道別的時刻，卻連一字珍重也來不及說，倏忽地就這樣去了。還能帶走什麼呢？雖有牽掛，不忍痛拋下，又奈何？

每當你踩過遍野成堆的落葉，它泣血的顏色會漸漸變暗，而它嚶嚶切切的細碎啼聲，始終在你的足底低吟。

後記 :

我喜愛的散文小品是不空虛無物、不露斧鑿刻痕，文字精準凝鍊，讀來有詩的節奏，耐讀、經得起咀嚼，耐人尋味，不是那種一看即忘的。自己的作品當然希望朝此方向努力。

這是少數幾篇比較可看的 (真是不知謙虛!) ，可嘆這也是較年輕時所作。

那時一有靈感就寫，並不刻意雕琢，速寫速成。多年後觀之，結論是:花開堪折直須折。因此，年輕朋友要慶幸正在創造力顛峰期，趁感受強烈、文思敏銳的大好青春，多寫勤練，莫待年華老大空傷悲(如我)。不過，只是感嘆逝水無益。既已荒疏太久，更無資格偷懶。何妨且行且看，前景應有不同之美!

(2008.12.6)

又， 

寫此篇時，住在新澤西。孩子還在上小學，因兩三哩内無校車，必須親自接送。秋天翩然降臨，學校停車場邊的一大片楓林，忽然就紅艷得燃燒起來。我總是喜歡坐在車裏，靜靜的、癡癡的望著這炫目秋色，有時也踏著成堆落葉，聼那脆脆碎碎的聲響，久久不願離開…。

（2009.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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