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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17 22:43:18瀏覽2782|回應1|推薦46 | |
搬家前的老公寓建於50年代,三樓大門經常敞開,露出神壇一隅。裡頭的男人有顆灰眼珠,打量人時,彷彿看穿你的前世今生。登門收驚的信徒不少,鎮煞法事大多在晚上,叱叱喝喝,劍棍拍打體膚的啪嗒聲連續了幾十分鐘。陽台那只大型鐵香爐,日以繼夜地為外牆薰上一層煤黑。煙囪口筆直朝天,就挨在我家陽台下緣,風起的日子,濃煙尋縫隙裡竄,即使是盛夏,門窗也幾乎不開。 孩子剛出生,經常在夜裡啼哭。我搖著、背著、抱著。臂膀痠了,便讓孩子趴於胸前,感受我的心跳、我的味道,右腳還不時學袋鼠媽媽點點踏踏。 門鈴響起。 三樓太太臉色鐵青,「妳不要半夜拍球。」 那夜,我為此低聲道歉,但哭聲直至破曉方停。 又一夜,催促的電鈴與敲門聲像要強拆鏽蝕而掉漆的門欄。孩子好不容易安睡,吵醒了還得了? 夫開了門,濃煙滾滾與火舌挲爬。 「失火啦,快逃。」擱下話尾的鄰人趿拉著鞋,磕磕絆絆踩過磨石子梯間,沒入濃煙。 我環視四周,卻發現什麼也帶不走。抱起孩子,往下衝向唯一的逃生梯。 怎生的火光宛若發爐,盤據了三樓。雲梯車一度駛不進來。恍惚間,消防水柱逐漸澆熄火苗、群眾及無休的吵鬧。等回過神來,那層樓已成濕答答的黑格子,誰也待不了。 刊於 自由副刊 2018.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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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