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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21 07:12:39瀏覽190|回應0|推薦3 | |
我是吃魚長大的,我愛吃魚。
要是哪天飯桌上沒有魚,人生就好像有了什麼缺失。吳郭魚,美國狗母魚,白帶魚,白倉,草魚,各式鹹魚都行 。醃鳳梨燒吳郭魚,薑絲狗母魚,乾煎白倉、帶魚,草魚蘿蔔湯也都可以。只要是魚,什麼都好說。
當時,我的人生有兩個明確的目標:一,拒絕當「四眼田雞」,看不清這個世界; 二,在小學畢業前,把頭髮養到腳踝的長度,等上了初中,開學第一天,毫不留情地一剪刀剪掉它。
上了餐桌,我先尋盤裡的魚眼睛。第一筷子,下在它的腮幫子上,解決了那魚眼睛。因為大人說,「吃魚眼睛,不會得近視。」
第二筷子,是夾斷魚尾巴。與尾巴不能吃,但也要在嘴裡順一口。因為大人說,「吃魚尾巴,頭髮長得快。」 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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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二十年前的一個晚上, 有條「魚」來「找」我。
這魚體態健美,鱗甲金亮,微微搧動著尾巴,與我面對面站定,緩緩啟動魚唇,說,「妳愛吃魚,對吧?」
我說,「是啊。」
它說,「每天都吃,對吧?」
我說,「沒錯。」
「要是一天不吃魚,就像缺了什麼似的,是嗎?」
這可奇了,我問,「你咋知道?」
魚說,「怎麼能不知道?妳每天吃進肚子的魚,都是我啊。 」
我笑起來,「別扯了。你能長多快?再說還得投胎。 」
魚說,「你們世界上的時間,跟我們的不一樣。所謂:人間千年,天上一日。 妳的一天,也許只是我的一秒鐘啊。 」
我聽著有趣,說,「太玄了,不信。」
魚說,「好吧,讓妳看看。」
說著,它緩緩地,蒙太奇地把臉側過來,一個巨大的魚腮幫子對著我。
它的腮幫子上,凸起一塊血色厚疤。湊近看,原來是一層一層疊起來的傷疤。
魚說,「記得嗎?」
我驚呆了。那正是我每天上了餐桌,下第一筷子的地方。
一陣無聲的靜默。魚說,「千辛萬苦來找妳,是要請妳以後不再吃我了,可以嗎? 我一生下來,就被妳吃掉。再生下來,又被你吃掉。 」
此時,一種深沈無底的悲傷征服了我。我說,「好的,我答應你。」
就在這一刻,「魚」消失了。我也醒了過來,臉上全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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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夢。但是「真的」夢。
此後,我沒再吃過魚,慢慢地,其他的肉也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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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說,「一口肉也不吃」這事兒,對在下來本人來說,可不那麼手到擒來,毫無掙扎的。
失敗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我四下請益好朋友們,「不吃肉,吃什麼?」
朋友說,「豆腐豆乾豆皮豆奶,蔬菜瓜果菌菇根莖。」
「怎麼做呢?」
朋友授我五字真言:「一概當肉炒。」
果真妙招,此去行走江湖,一路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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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也為我的無肉生活,起了關鍵性的作用。必須記一大功。
一貫逆反,卻屢屢負負得正,屢建奇功的 T,不時用「魚」來撩撥試探我,「吃一口吧,吃一口吧,算是陪我。」
如我口頭一鬆,或心智稍有動搖,T就歡欣雀躍,四處宣告勝利: 「她說不吃,但我要她陪我的話,她肯定會吃。」
為了不辜負 T為我把關,我當真豆腐豆乾豆皮豆奶,蔬菜瓜果菌菇根莖,所向無敵起來。
外婆幾十年前就早早告訴過我:做人,就是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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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魚入夢。
那千里迢迢尋到我的「魚」,不知道是否還在「人類的時空」遊走? 它的時間和空間不知道是幾次元?
2017.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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