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柴田鍊三郎《狂四郎之歌》

　　讀《狂四郎之歌》要耐心地讀到第二冊尾端、第三冊開頭左右，才開始有點意思。狂四郎的高超武藝在前兩冊中描寫了很多，但似乎仍是活在自身悲慘身世的陰影之下，人物性格缺少點人味。在第三冊中，狂四郎收養了一名身世與他雷同的孩子，將他交給妻子美保代扶養，至此他的形象才逐漸立體起來。狂四郎自言：

　「其他人無所謂，我狂四郎要是愛惜生命，恐怕你都會覺得奇怪，向來是無賴漢一個，自從有了妻室兒子，連走在冰上都會怕滑倒，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人性吧！」（第三冊，p.43）

　　《狂四郎之歌》由許多長篇、短篇故事構成，短篇寫的是狂四郎救人之急、解人之難（其中也包含了許多惡事）的事蹟；長篇則是舖敘狂四郎的愛情（靜香和美保代）、夥伴（次郎吉和武部仙十郎）和敵手（白鳥主膳）。然而，柴田鍊三郎在長短篇故事的編排和發展上似乎有些隨性，以致於讀者常被無關的短篇故事所混淆（或者該說是打擾？），不易看清小說的敘述脈絡。

二十九　藤澤周平《蟬時雨》

　　《狂四郎之歌》寫游離出封建體制、自成一格的浪士（近似中國的遊俠），《蟬時雨》則描寫封建體制內各安其位的士族。雖然身在體制內能獲得經濟生活（俸米）及身分地位（家名）的保障，卻也不時受到政治力的威脅，被迫捲入權力鬥爭的漩渦中。藤澤周平的小說有不少便是以此為主題（如《蟬時雨》和《隱劍鬼爪》）。對這些主人翁而言，動刀動劍是不得已的自衛（或救人）行徑，冒險犯難是為了回歸日常生活，因此藤澤周平的作品「江湖味」十分淡薄，生活的氣息卻很濃郁。

三十　司馬遼太郎《宛如飛翔》

　　整個八月份都在讀這部書，為自己淺薄的日本史知識補補課。幾個月前曾讀過呂理洲的《明治維新》，這本書除了敘述日本從幕末到維新初期的歷史，其主要的寫作目的是站在中國人的觀點分析「日本能，中國不能」的原因（第八章），容易給人明治維新開始就是萬眾一心推動現代化的印象。《宛如飛翔》則否，司馬遼太郎透過征韓論、神風連之亂和西南戰爭的細膩描繪，企圖呈現維新初期十年間，從中央太政官到地方舊藩士族的種種齟齬、鬥爭，以及意識形態的紛雜現象。

　　《宛如飛翔》雖被歸類為歷史小說，但由於參考搜羅了相當多的歷史文獻、當事人的日記（如大久保）和相關人子嗣的訪談，對時間、事件過程的描述相當精確，已經可以當做歷史教科書來讀了。讀完之後再來重看三島由紀夫的《奔馬》和東映的電影《北之零年》，相信會有另一層的理解。（讀書就是這樣，閱歷越豐，體會的層次也會有所不同。多看一些不同立場的書，對於破除刻板印象也會有幫助。）

2008.0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