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你到了那片有些凌亂，未經「整治」的清寂海灘。很奇怪，你的許多朋友都嚷著說要來花蓮看海——台灣不是往任何一個方向走，最終一定見得到海嗎？你必須說服自己道：不見得是因為花蓮的海比較藍，其他的海褪了色，不藍了。不是的，應該是為了那種專程來看海的心境，朝聖者般的心境。

　　七星潭是屬於遊客與情侶的，你想。是的，誰會陪你走廿分鐘的路，祇為了到一個沒有紀念價值的無名海灘呢？這裡是專屬於垂釣者與遊子的，釣者不會在乎遊子的心事，遊子也不會去理會釣者的收成，相安兩無事。

　　揀塊清淨地坐下來吧！可以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想海水的顏色，想風息的聲音，想潮汐的味道，當然最好是什麼都不要想，朝聖者的信條是相信，而不是思索──因為人們一思索，上帝就會發笑呢！

　　不思索，讀書總可以吧！

……我們的大學校園長期瀰漫著強烈的「返童」氣氛。……不過遲來的童年畢竟不是真正的童年，這些大學生們都已經被學校，救國團的團康模式改造了，找不回真正童年的那種素樸、未定創造力。（注二）

　　這本不行，得換一本。

……我們落得愈快，我們愈容易被說服，說是在上昇。所有的這些危險都包括在浪漫的色彩裡，因為它認為強烈的情緒是有價值的，而不在乎情緒是好的還是壞的。（注三）

　　這本也不行，再換一本。

……一個人為了追求這一目的的效果，就必須顧及社會與公眾的錯綜複雜的價值判斷，這意味著在某些方面他不可能自由地作出自己的判斷及行為。這不也是為了追求自由而喪失自由了嗎？（注四）

　　你發現，原來不思索就無法閱讀，一如靈感未至就無法寫詩為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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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二）楊照，《倉皇島嶼：歷史與現實分析》（台北：遠流，1996），頁233。
（注三）羅素，《羅素散文集Bertrand Russell Essays》（台北：志文，1974），頁28。
（注四）王丹，《王丹獄中回憶錄》（台北：新新聞，1997），頁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