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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曠野去
2010/08/10 23:12:26瀏覽221|回應0|推薦5

《到曠野去》

 

        多久了,你沒有在早晨的時候,被鳥鳴的叫聲吵醒;甚至在微光初露時,沒有聽過公雞的清亮啼鳴。

        多久了,你沒有在初夏時,被一聲高頻的蟬鳴驚嚇到,沒有在雨後聆聽一群蛙鳴的合唱曲。

        多久了,那曠野的彩色繽紛,那廣裘無邊的綠,在記憶的印象裡漸漸的淡去,化成模糊雜亂的灰色。

        如果上述這些經驗對你來說都是真實的,那期待你,快點把自己放回自然,不要無情的繼續傷害自己。

        到曠野去,你可以選擇徒步漫遊、騎部單車,也可以驅車奔跑。但唯一需要做的是全心全意的擁抱大自然,然後仔細的聆聽、深入的觀察、認真的反思:你和它們、它們和它們是如何密切的關聯在一起,如何和諧的在一起運轉?以及體會每一件東西,如何活在整體和永恆的時間裡。

        小的時候,沒聽過「上街」這個詞,這不是街上沒賣東西,而是家裡窮沒錢可以買東西,好在我們住在鄉下,可以維持著自給自足的生活。記得小的時候,家父為我編織了一個小畚箕,二十來公分大,沒魚吃時,在屋後的小水溝裡,朝著鴨子啄過的小洞伸手掏一掏,三五隻鯽魚或幾隻蝦子,就可以撥出到小畚箕上。想吃蛤蜊,就到家旁的池塘撈一撈,沒有撈到蛤蜊,就到水溝邊檢一檢田螺。夏天到了,路旁的竹筍折幾枝,可以充當一頓青菜;溪邊的水芹菜採一採,也夠足一盤青菜。冬天到了,靠近池塘排水溝裡挖一挖,可以找到一些黃鱔,收穫也還不錯。

當我每一次淌入水中,踩在爛泥巴裡,或跑在尖刺的石頭路上,尋覓著這些食物,總會帶來一些特別和新奇的經驗。例如在屋後水溝捉魚時,鴨子也會搶先覓食,因此若洞深太淺,魚兒沒有藏身的縱深,可以肯定撈不到魚;假若縱深太長,又擔心裡面藏著蛇會咬人。於是在這人、魚、鴨子和水蛇之間,鋪陳了一個生命故事,也上演了一段以水為舞台的劇幕。水環境、維生系統和覓食行動,構築了一個動態系統,每一個子系統和另一個子系統,以及和整個大系統,交互的關聯著,並維持著無以言語的平衡關係。

在小小的年紀裡,沒有人告知我們這些生態的知識,可是我懂,只因為「身在其中」、「參與在其中」。曾幾何時,這種原生自洽的生命體會,悄悄的剝離,甚至大自然只充當一個「被我們觀察的背景」,而不是相濡以濕的命運共同體。池塘一埤一埤被填埋,水溝一條一條的發臭,路上的涼風成為燻燒匯聚的通路;一塊塊的綠地、一畝畝的稻田,像乾枯後剝落的樹皮,扯去了一片片和諧、美麗和永恆的記憶。

稻田那通火燒紅的螢火蟲,在夜晚呈現著燦爛、美麗壯觀的奇景;排在田埂邊,演奏著夏日舞曲的蛙群,東邊一曲西邊一樂,歡樂熱鬧的情景;水牛身邊圍著一群的黃頭鷺,飛上跳下點綴在收割後,還留有稻香的畫布上。這曾經是它們的一部份,也是我的一部份,如今都是一幕幕飛逝而過不再復返的時間之箭。這生命之網,不僅破舊不堪,而且還岌岌可危,然而,人們仍持續的在割斷它們的聯結,不斷的撐開那個裂口,只因為我們總把他們當作「背景」,總把他們當作需索的對象,而忘了自己也仍在其中。

到曠野去!如果你有過美好的回憶,請循著過去的那種悸動和感悟,再一次回動那個子宮裡,然後在再出生的地方,把你的愛,你的關懷,帶回到你在的現場,並熱切的參與到其中。如果你未曾有過這樣美麗的領受,請你一次、再一次的加入到其中,體會那遠離的,原來就是自己的一部份,並體悟對它們的剝奪、詐取、冷漠,其實是在嚴重的傷害著自己。

到曠野去,重新回到大自然那個媽媽的身旁,把自己加入到那一個生命的網中,不要把自己獨立在外,不要把自然當作背景,你和他、你和它們原是綑綁在一起的生命體,少了你,這個生命的鏈結就斷裂出一個缺口,少了它們,你也無法重新癒合這個傷口。

 

                                          金弢 (Microwei)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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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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